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并蒂莲

“太上, 元珠。”闻铃月跟着她念出这四个字,停顿的片刻似乎想到?了?什么?,看向赤岚媗说:“你是我师尊的客人, 我敬你三分,你再无理取闹,我可就要向师尊告状了。”

“你在这装什么良家。”赤岚媗毫不遮掩地打量着她, “真把自己当仙门弟子了??”

闻铃月回以同样打量的目光,眼前这个人,明显对她没有?善意。

当千年前的人一个个出现在自己眼前,而?自己却没有?任何能够想起的记忆的时候,她有?一种站在悬崖边随时会踩空的不安全感?。

赤岚媗见闻铃月不说话,凑到?她耳边低声道:“如果是别人挡我的路, 我会杀了?她,可如果是你, 我愿意把太上重明让给你。”赤岚媗抬手将她脸侧的碎发勾到?了?耳后,继续道:“感?情,真是个害人的东西。”

如此亲密的距离,让闻铃月脸上冷了?几分,她运起仙力毫不迟疑地朝赤岚媗胸口击去,将赤岚媗逼退了?几米远。

最烦这种打哑谜的人,她可不吃这一套。

闻铃月转身离去, 心中郁闷难解, 千头万绪缠绕, 愈发令她暴躁难安。她没有?回挽月宫,而?是朝着宣云峰后山走去。后山寂静无人, 草木繁盛,她想, 或许能从这其中获得一些平静以安抚内心。www.qxnqu.com 绵羊小说网

顺着后山小?路走去,闻铃月走到?中途,发现路旁草丛里冒出了?几朵巨大的、金灿灿的葵花,不知?是哪个弟子种在这的。

离后山瀑布石潭越近,她不禁想起了?分别已久的池雪。当初是池雪带着她找到?了?扶光剑,不知?道池雪现在又在何处,过得又如何。

听到?瀑布水声时,闻铃月脚下顿住了?,她隐约听见藏在水声之中的交谈声。

这大中午的,谁会来到?这儿??闻铃月隐藏气息,走近瀑布,她躲在树木后,看见瀑布石潭前放着一张红檀茶案,两个男人坐在靠椅上悠闲地品茶赏景。

是她的师尊和元仪景。

闻铃月瞳孔骤缩,心下如鼓擂,她知?道这两人必定认识,可如今却在这偷偷相见,还?一派融融氛围。一个仙门世子和一个魔教?护法在一起,怎么?也不应该是如此交好?的画面。

一些失色的记忆不断在她脑海冒出,她强行?摁下了?那些令人心惊的想法,她盯着太上重明和元仪景,听着他?们之间交谈。

元仪景手中端着玉色茶杯,看着水潭里游动的毛毛小?鱼,脸上没有?任何神情波动,语气平静:“你偷偷跑出来,若被族内长老知?晓,恐怕这约定也就不作数了?。”

太上重明抬眸,神色淡然地望着他?说:“兄长不告状,长老们自然不会知?道。”

元仪景闻言,眼中出现一丝笑?意,“你是不是忘了?还?有?个赤岚媗?”

“赤氏后辈夺权之争正热,她不会在这停留太久。”

元仪景朝太上重明凑近了?几分,温言笑?道:“如今你虽是她的师尊,但说起来,你还?是得唤她一声长嫂,你为她做的这些,为兄先替她向你说声谢谢了?。”

“前生的婚事,今生可作不得数。兄长为她道谢,她估计也是不愿意的。”太上重明凤眼微眯,颇有?些较劲不服之意在里面。

元仪景浅笑?一声,坐回身子,抿了?口杯中茶,盯着杯中浮浮沉沉的茶叶道:“你这茶,喝得愈发有?品了?。”

林间小?道,闻铃月飞快地奔走着,风在她耳边呼呼刮着,掩盖了?周围的叶动鸟鸣声。

原本就乱的心情,如今更加乱上加乱。

如果是别人算计了?她的家人好?友,抢走了?她的东西,她接近那些人的目的也只有?一个,就是报仇和夺回自己的东西。

这俩人隐忍不发,按兵不动,难不成是想出奇制胜?若被他?们知?晓自己已经拿回元珠,恐怕到?时候连皮都不剩。

闻铃月对自己的认知?非常深刻,她就是这样双标的人。

如今,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。

……

仙门大会正式开?启这天,众仙门齐聚宣云峰开?启守擂挑战赛,低级宗门可挑战九大宗取而?代之。若能进入九大宗,世间出现的天材地宝,就能率先夺取。

宣云峰峰顶,石梯相连顺延而?上,攀附上悬空在峰顶的空中石岛,岛四周无数凸起的石柱成为了?仙门观赛的平台。沿着一层层降低的石柱往下看去,岛中有?一个巨大的石擂台,擂台两侧分别放着红边金面的擂鼓。此处已经聚集了?不少?人。

“这九大宗互相制衡,免得一家独大也是好?的。”

“不过是维护九宗地位的一种手段罢了?,除了?不动山,这百年来还?有?哪些宗门位列九宗?不如改名叫九宗大会好?了?。”

两个仙门弟子嘀咕着从薛倚仙身边走过,薛倚仙听见这话,心里想着要是这俩人是慈悲殿的弟子就不会这么?想了?,都是立场在作祟。

薛倚仙带着参赛的弟子站在离擂台最近的一处观台上,她四处瞧了?瞧,发现闻铃月居然还?没来,她急忙传了?一道符送往了?挽月宫。

挽月宫里,闻铃月还?躺在床上不曾醒来,门外响起数次的敲门声她也未曾听到?。

站在殿外的太上重明收回了?敲门的手,径直推开?了?门。踏入寝殿内,他?就听到?了?短浅急促的呼吸声。太上重明快步走到?床边,看见闻铃月双目紧闭,眉头皱起,额间冒出细汗。他?察觉到?,闻铃月被梦境里的心魔困住了?,于是施出一道温和的仙力,抚顺了?她经脉之中躁动的仙力。

见她逐渐平静下来,太上重明眼中闪过一丝暗色,眼尾下浮出淡淡的红晕。他?看见闻铃月乌黑的发丝一缕缕黏在她颈间,那黑如墨、白如玉的颜色交织,像柳絮似的从他?喉间拂过,直痒到?了?心底。

太上重明伸手欲为她拨开?被汗水浸湿的发丝,在触碰到?她的那一刻一道锋利的剑风袭来,他?急忙起身朝后退去,却也被划伤了?手臂外侧。

醒来的闻铃月手中拿着剑,半跪在床边,依旧维持着攻击的姿势。她微微着喘气,抬眸看去,瞧见鲜红的血顺着太上重明的手背滴在了?地上。

“抱歉,我不是有?意的……”闻铃月神色略显窘迫,她好?不容易从噩梦中挣脱,感?觉到?有?人朝她颈间袭来,下意识地就出手了?。

她的道歉没有?得到?回应,闻铃月疑惑看向太上重明,见他?愣怔地盯着她,红晕迅速地从他?颈间蔓延到?耳朵,然后似是反应过来一般,忽地转过了?身去。

闻铃月低头看了?自个身上一眼,才发现她衣衫凌乱,系带松松挂着,隐约有?松开?的趋势。

意识到?他?羞涩的原因,闻铃月收剑,不急不忙地将衣服整理好?后走到?他?身边,握住他?受伤的手,揭开?了?袖子,以仙力止住了?流血。可太上重明目光虚虚盯着某处,就是不愿意看她,在闻铃月探身到?他?眼前时,他?才回过神。

太上重明声音有?些低哑,“你有?心魔,被梦境困住了?。”

闻铃月回想了?一下,一时有?些难以言喻,她梦见自己被太上重明和元仪景追杀要拿走元珠,梦里的她仙力全无,竟逃也逃不掉。

“嗯……可能是有?点担忧仙门大会吧。”闻铃月扯了?个谎。

说到?这,太上重明好?心提醒道:“仙门大会马上要开?始了?。”

闻铃月眼睛顿时睁大,竟然睡过头了?!薛倚仙指定要揪着她念叨了?个不停了?。

等到?闻铃月到?宣云峰峰顶时,薛倚仙的脸拉得老长,怨气满满地盯着闻铃月。

“说好?的一鸣惊人,一举夺魁呢?现在全让不动山的那个陈焕出尽了?风头。”薛倚仙恨得牙痒痒,凑到?闻铃月耳边低声道:“丢了?镇宗之宝,这货居然没有?被处理掉,真是太可惜了?。”

闻铃月顺着众人目光看去,擂台中间的陈焕正好?将一个仙门弟子踹下了?台。

鼓声响彻云霄,此次又是不动山胜。待到?陈焕下去的时候,另一位仙门弟子飞至擂台,恶狠狠的目光落在了?慈悲殿这一方。

“清寒洞谢桓,请慈悲殿赐教?。”

薛倚仙侧目望去,竟然是个金丹实力。闻铃月还?未动身,她就按住了?闻铃月的手,朝她道:“我来!”说罢,便飞身落在了?擂台中。

薛倚仙神情冷漠刻薄,令人望之心生寒意。

谢桓不禁握紧了?手中剑,他?知?道,慈悲殿首徒定然不俗。

擂台之中仙力顿起,向四周扩散,薛倚仙手握长剑,剑身萦绕淡金仙力,挥剑间随之涌动,她闪身上前剑直刺谢桓命门。

谢桓咬牙挡下一击,他?不信自己金丹实力,在薛倚仙手下一招都过不下。

几番来往,薛倚仙心生不耐,手中剑意凌厉,横扫谢桓下盘而?去。谢桓将剑插入地面,仙力爆发一刹那电光石火并闪,他?抵抗不住被这强劲的剑风扫下了?擂台。

薛倚仙站在擂台中持剑而?立,唇边勾起一抹冷笑?,她扬声道:“我这一剑,名曰——无敌。”

感?受到?那些仙门弟子热烈的目光,薛倚仙心中爽到?不行?,朝观看的闻铃月眨了?眨眼。

闻铃月唇角忍不住弯了?,这回真被她装到?了?。

挑战九宗的赛事几轮下来后,竟然也无挑战成功的。

在闻铃月感?到?无趣时,不动山陈焕走到?了?擂台中央,他?举起手中剑,剑尖直朝闻铃月,他?高声喊道:“不动山陈焕,挑战慈悲殿——闻铃月。”

是了?,九宗之间也有?挑战排名。

闻铃月看着陈焕脸上挂着嚣张的笑?意,不禁好?奇到?底谁给了?他?这种底气,她脚下踏着仙力,落在了?擂台中,与陈焕面对面对望着。

陈焕低声嗤笑?后说:“我知?道是你毁掉了?憾海钟,今天,我就一并讨回来吧!”

坐大牢

见陈焕得知憾海钟是被她毁去的, 闻铃月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,她?压低声音说?:“是我又如何,我是慈悲殿掌门的唯一的徒弟, 你能奈我何?”

陈焕冷哼一声,将剑尖对准闻铃月,语气中带着绝对的信心, “我可不信,他会护一个夺舍重生的魔教门徒。”

寒意逐渐爬上闻铃月的眼?中,她?缓缓抬起?剑横在身?前,沉声道:“看来,你今日必死无疑了。”

未等陈焕反应过来,闻铃月率先出手, 一剑直逼他心口,陈焕匆忙抬剑抵挡, 脸上蓦地黑沉,他没有想到闻铃月的实力竟到了如此地步,仅一招就让他感?觉到了压迫。他瞄了一眼闻铃月的后方处而后收回了目光,只希望那人不要言而无信,

剑刃相?接的铿锵声不断响起?,全场都能看见,闻铃月带着?压倒之?势打得不动山的陈焕节节后退。

不断有血滴落在地上, 陈焕顾不上被剑划开的脖颈, 吃力地防守着?, 正当他抵挡闻铃月又一次进攻他命门之?时,闻铃月忽地挽回剑, 绕了个剑花后变幻招式,以剑为刀砍在了陈焕的肩膀上, 如劈竹一般将他的肩膀连带着?手臂砍了下来。

满目鲜血淋漓,不忍直视。

闻铃月正想乘胜追击,身?后传来的五长老池音华阻止的声音,她?脚下顿了片刻,死死盯着?陈焕,似乎正在考量到底杀不杀。

陈焕痛得叫不出声,气喘吁吁地看着?闻铃月那双暗如黑渊的眼?睛,他万分确定眼?前人必然是魔教中人。此时她?残忍嗜杀的本性已现,他不必继续纠缠。

正当他转身?欲跳下擂台之?时,一把带着?诡异经文的剑穿透了他身?体。在心脏停止跳动的最后一刻,陈焕转头看见了她?脸上得意轻狂的笑容。

一战结束,周围无一人鼓掌欢呼,擂鼓也忘记了敲响。

闻铃月看向站在擂鼓旁呆愣的弟子,喝道:“愣着?干什么?我赢了,响鼓!”说?罢,比之?前的鼓声更为强烈的鼓声穿透云巅,响彻宣云峰。

“闻铃月!”池音华从观台上急速飞落,怒火冲冲地朝她?走来,“他已经认输了你还杀他!这?违反了大赛规则!”

闻铃月睨着?池音华,冷声道:“守擂赛,出了擂台才?算输。”

“闻铃师妹说?得没错,她?没有违反规则,是她?赢了!”薛倚仙紧跟其后,随即扬声朝九宗的各位长老说?:“不知各位评比长老,是否也认为慈悲殿违反规则?”

“按规则,出了擂台才?算输。”

“是的,在擂台上,口头认输全看双方是否认可。”

九宗中几位长老点头附和。

“慈悲殿弟子的作风,倒与魔教无异,此等噬杀残忍之?人,竟然还是慈悲殿掌门的亲传弟子!”不动山的大长老双目通红,他看着?自己的弟子死在了闻铃月剑下,心中痛恨不已,咬牙切齿地说?出了这?番话。

闻铃月看着?周围剑拔弩张的氛围,叹了一口气,原来是早有准备针对她?来的。

来迟的赵庆刚到这?儿,就听见不动山大长老在这?大放厥词,他怒火朝天地跑过来,指着?不动山大长老骂道:“你放什么狗屁!我看你不动山这?种打不赢就造谣的行为,也与魔教无异!”

不动山大长老冷笑道:“实不相?瞒各位,在雪渊秘境中,不动山的憾海钟早已被此女毁去,敢问这?世上有几人能够毁掉神器?听闻此女一年前还只是个无法修炼的痴傻儿,如今却可敌金丹之?境,加之?此女行事暴戾,本长老怀疑她?就是传闻中能借他人躯壳夺舍重生的魔教之?人!”

他顿了顿,捋顺了气继续道:“而且,憾海钟被毁一事,听闻慈悲殿中不少弟子都知道这?件事,却选择了为此女隐瞒,莫不是,慈悲殿中的人都被魔教之?人蛊惑了心智?”

周围一阵议论响起?,唯独慈悲殿这?方寂静无声。众人面面相?觑,不知该如何开口。

“他说?的……可是真的?”

闻铃月闻言,看向质问之?人。赵庆目光幽深复杂,她?分辨不出其中的情绪,不知道赵庆说?的“真的”指的是哪件事,她?只朝他点了点头。

赵庆身?形不稳,脚下踉跄退后一步时被薛倚仙扶住了。

薛倚仙看着?隐约有崩溃迹象的赵庆,虽不是血脉相?连的父女,但十几年相?伴不是假的,此刻赵庆竟然怀疑闻铃月,她?忍不住开口说?:“三长老,不管是之?前的闻铃月,还是现在的闻铃月,她?都只是她?。”

此番话丝毫没有让赵庆重新振作。

“看来,你真是魔教之?人,来人把她?抓起?来,关进地牢!”池音华眼?中幸灾乐祸的笑意流露,当有人准备抓闻铃月时,一道神君仙力将围聚上来的人推开了。

太上重明?落在闻铃月身?边,将她?挡在身?侧。

闻铃月抬头望着?他的侧脸,当瞥见银白的面具边缘与耳边肌肤相?接处时,想起?他清晨时面如桃花的样子,虽然此刻很不合时宜。

她?看向脸色黑沉的池音华,毫不掩饰眼?中的得意,拉着?太上重明?的袖子,可怜兮兮地卖惨道:“师尊,他们说?我是魔教的人,要把我关进地牢。”

池音华见太上重明?大有要护下闻铃月的架势,愤怒道:“掌门,难道你就不曾怀疑……”话未说?完,就被太上重明?打断了。

“她?是本尊的人,是不是魔教本尊最为清楚。”太上重明?话语间带着?压迫,令池音华不敢反驳,只得咬牙闭嘴。

不动山的大长老见此场景,心知若是神君非要护下一个人,那绝对是轻而易举的,但他偏偏不能让其如愿。

“重明?神君,难不成我还会用不动山的发?宗至宝,来污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仙门弟子?失去憾海钟,多少看不惯不动山的魔教会来找麻烦,而不动山却愿意为了维护仙门正道,自揭短处。若放过一个夺舍重生的魔教之?人,千年之?后,焉知仙门早已非魔教?”

此话引得众人点头赞同,闻铃月不得不夸一下他这?直接飞升道德之?巅的功力。

不动山另一个弟子站出来道:“在雪渊秘境的时候,因为秘境空间错乱,我们遇见了魔教剔骨玉刀崔寒霜和魔教大护法,师弟被崔寒霜虐杀而死,而闻铃月和薛倚仙却在魔教大护法的庇护下离开!她?与魔教必然脱不了关系!”

目前的状况对闻铃月极为不利,闻铃月却站在那泰然自若,宛如事不关己。

一阵神君威压四?散,压得众人喘不上气。

太上重明?语气冰冷,他丝毫没有将这?些人放在眼?中,如此纠缠不休,令人恼火。

“她?是本尊的人,轮不到外人置喙。本尊的话,不想再重复。”

众人噤声,在场谁能反抗神君?只能将一切不满吞咽下去。

沉寂之?际,一道白色仙光飞来,定睛看去,来人是个个子低矮的白发?老头,他穿着?黑色罩袍,面容冷峻不善。

“既为掌门,就不能强压众人意见,一意孤行。”

闻铃月抬眸看去,她?从未见过此人,却无端令她?感?到不舒服。听到弟子们喊他大长老时,闻铃月才?想起?来,慈悲殿还有个闭关许久的大长老蒲敬。

蒲敬冷冷盯着?闻铃月,“我已听闻此事,既然掌门不让处理亲传弟子,那为她?隐瞒毁去憾海钟一事的慈悲殿弟子,皆以残害同道仙门的罪名,逐出慈悲殿,以正仙门。”

话音一落,闻铃月看到这?些弟子脸上皆出现了惊慌的神情。因残害同道被逐出师门,那一辈子就无法进入其他仙门,只能做一个无门无派的散修。

这?其中不少弟子家世一般,若非天赋好能入仙门,一辈子也难以自学成才?。

薛倚仙怒道:“大长老,你这?是逼人就范!”

蒲敬瞥了一眼?薛倚仙,沉声道:“崔巽的弟子,看来是欠管教了。”

闻铃月不禁看向太上重明?,很好奇他从哪儿聚集这?么一些人才?来做慈悲殿长老的,敢踩在掌门头上作威作福。

不过,她?也心知,慈悲殿能在正道仙门中走到如今第一的位置,受世人敬仰憧憬,绝不会是太上重明?的一言堂,如今若要太上重明?为她?一人颠覆慈悲殿在仙门之?中的地位,她?反到不愿让这?么多人因她?连累。

闻铃月站出来,环视了一眼?,最后目光落在蒲敬身?上。

“大长老都用慈悲殿弟子威胁我了,看来我是不得不进这?个地牢了。”

太上重明?见闻铃月如此举动,心中不免心疼,低声在她?耳边道:“你若愿意,我带你走。”管他什么慈悲殿,只要是与她?一起?,天地偌大,处处可去。

闻铃月摇了摇头,她?也搞不明?白自己心底的情绪,只是见到薛倚仙和那些弟子的目光时,她?觉得,人最起?码要有担当。

仙门大会依旧举行,只有闻铃月“锒铛入狱”。

原本潮湿的地牢被太上重明?施了一道结界,将湿气隔绝在外,空无一物的牢房里?也铺上了柔软的地毯和软被,器具一应俱全,明?火照亮了整个牢房,在这?阴森的地牢中像太阳升起?。

闻铃月坐在桌旁,打量着?周围的布置。这?哪像坐牢,像来隐居的。

寂静的地牢中,闻铃月听到外头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,仅一眨眼?的工夫,一个黑衣人如黑雾般穿过结界,钻进了牢房中,就这?么站在了闻铃月眼?前。

闻铃月微愣,这?黑衣人,怎么那么眼?熟。

未等她?想起?来,黑衣人双掌成爪,黑雾缭绕,直朝闻铃月神元处袭来。闻铃月当即反应过来,挡住了他的攻击。

这?熟悉的招式让闻铃月想起?来了,是当初在四?方谷被太上重明?一招击杀的黑衣人。当时没有留下尸体,她?就应该想到,这?人必然来历非常。

招招朝她?心窝袭击,看似是夺取她?的性命,可这?黑雾中吸魂夺魄的力量,却让她?感?觉到这?人是想夺取元珠。

眼?前人实力比她?高?了不少,闻铃月如今依旧无法应对,几招下来,她?被一掌打在肩上,击飞撞到了墙上。

更令她?警惕的,是那一掌触碰到她?身?体之?时,让她?有一种陷入深渊水底无法呼吸的感?觉。

偏偏在这?紧要关头,黑衣人手下一顿,再次如雾一般消失从牢房中消失。

闻铃月扭头看去,池音华出现在了牢房外,他手指尖玩弄着?一根银针,阴恻恻地盯着?闻铃月打开牢房走了进来。

“不愧是掌门弟子,进地牢都与他人不同。不过,这?地牢我倒是比你熟悉不少。”

闻铃月瞧见那根银针,如果连牢房都是从前她?设计的,那这?银针便是开启牢房雷刑的钥匙。

她?已无处可避。

牢房外,一道黑影刚闪出去,便被人截了下来。

赤岚媗看着?眼?前被她?拦住的黑衣人,脸上浮现出一抹讥笑。

“进这?地牢,可有什么收获?”

黑衣人声音冰冷,“你跟踪我。”

“要不然呢?我到没想到,你居然埋伏在太上重明?身?边这?么多年,不过看这?样子,你半点收获都没有啊。”

赤岚媗盯着?那张藏在帽子下的脸,家中谁都不知道他被家主派去了哪儿,了无音讯十几年,却仍旧是最受家主喜爱的那个小儿子。

黑衣人脱下帽子,露出了藏在帽下的脸,他面容清秀俊美,有着?一双清澈的凤眼?,此时看着?赤岚媗的眼?神却不算友善。

“赤云镜,哦不,在慈悲殿要叫你周云镜。”赤岚媗捂着?嘴笑得眼?睛弯弯,“你该不会在一直拿你那破仙力探巫邪之?魂吧?你离开这?么久可能不知道,家主有了新计划,差这?最后一死,她?的巫邪之?魂就能圆满了。”

周云镜垂眸看着?地面,浓密的睫毛挡住了他眼?底的情绪。

“死?要如何死?”他忽地看向赤岚媗。

赤岚媗唇角勾起?,走到他身?边,附在他耳边轻声说?:“我凭什么告诉你?不如,我送你回家,你自己去问家主好了。”

一阵红光突现,穿过了周云镜的身?体,他低头看去,赤岚媗的手穿过了他的心口,随着?她?手抽回,他一同倒在了地上。

一道神元从周云镜体内飞出,朝着?天际而去。赤岚媗收回目光,看着?已经死了的周云镜,从袖间中拿出玲珑球丢在了周云镜的尸体上。

阳光下,玲珑球泛着?点点金色碎光,从周云镜的身?体上滚落,染上了鲜红的血。

赤岚媗从容地转身?离开,她?可不会让闻铃月悠闲地在剑川当一个无忧无虑的仙门弟子。

巫邪之?魂,经历天下至痛、至恨之?事才?能圆满精纯,她?的神魂可锻造出仙器,也能让无数人步入神境,就算是元珠也无法相?比。

若待在闻铃月的身?体里?,她?迟早也会因巫邪之?魂自动吸纳世间魇气承受不住而入魔。

从一开始,赤岚媗就知道闻铃月是必死的命格,所以那一剑,她?才?刺得毫不迟疑。

牢房内,一根银针悬在闻铃月头顶,不断引出雷电落在她?身?上。

池音华见她?单膝跪在地上,唇间不断溢出鲜血,已经奄奄一息却仍不肯倒下,赤|裸裸地用狠厉的目光盯着?他。

可惜闻铃月随身?的物品都被卸下,若她?手中有剑,他毫不怀疑闻铃月会倾尽一切对他出手。

“这?不过是我施以小小的惩罚,我不会让你现在死的,你还得受众仙门的审判,最后被钉死在耻辱柱上。我的儿子、弟子都因你而死,甚至我的女儿,也因为你的挑唆反抗我。”

池音华不断地说?着?,他每说?一句,心底的怒气就愈发?浓烈。

“可惜,要不是你做事太过张扬,我也不会得知是你踩碎了不动山的憾海钟,还从陈焕的口中得知你与魔教的关系,从那一刻我就知道,你必定不是赵庆的那个痴傻女儿。”

闻铃月忍住喉咙间上涌的血意,她?声音有些虚弱,“是你联合了不动山的人。”

“是,他们为此还推脱举办仙门大会,只为了在慈悲殿众目睽睽之?下,揭开你的真面目。”池音华抬手将银针收回,双手负在身?后,老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舒畅的笑。“慈悲殿已经布下天罗地网,你的魔教朋友敢来,必让他们有来无回。”

池音华离开牢房后,闻铃月强装的无事终于撑不住了,她?倒在地上,表情扭曲,感?到身?体之?内余下的雷电之?力如万根银针在不断刺穿她?的经脉和皮肉。

闻铃月昏迷后,一条白色小蛇从牢房缝隙间钻了进来,见到她?吐血倒在地上,雪观音化?成人形,将她?抱了起?来,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。

妖力源源不断输入她?的神元,缓解她?的伤势。

雪观音眼?中浮现出一抹痛楚,千年前,他趁机私自拿走了那些让闻铃月感?到痛苦的记忆,这?些记忆的消失,的确让她?因此改变,学会了怜悯那些与她?无关的人。

他现在却觉得,这?不是真正的她?。

雪观音缓缓闭上双眼?,赤光如焰,从他紧闭的双眼?间流泻而出,不断四?散,赤色的妖力从他的指尖分出一缕细丝,钻进了闻铃月的眉心。

当闻铃月醒来时,发?觉自己身?处镜湖之?中,她?站在湖面,低头看去,见湖水底下淹没着?一棵孤零零的枯木。

她?伸出手触碰湖面,水波涟漪荡漾开来,她?看见那棵枯木开始生长出的新的枝叶。

不断生长的树枝冒出湖面,藏在树枝之?间的镜子也一同出现。镜中一条白蛇盘旋游动后,逐渐隐没,显现出一个人影,人影匍匐在地,身?后拖着?长长的血迹,身?前是数丈高?的通天台阶。

闻铃月看到这?一幕,沉寂的心海中似乎停落了一只蝴蝶,蝴蝶掀起?的涟漪,最终成为了滔天的波浪。

她?第一次感?受到,什么叫回忆如潮水涌来。

剑未成

一条长长的白岩台阶通往藏于山巅密林处的?山庄, 山庄门外?无碑无匾,四?周一片寂静,只有?暮光照在了屋檐的?灰琉璃瓦上。

白岩台阶上的?血不断朝下流去, 直到无法流动时干涸成了红褐色的印子,形成了一条断断续续的?血线。

沿着血线望去,在血线的尽头、台阶的顶端, 一个人趴地上一动不动,似是?已经没?了气息。

夜幕降临之时,从山庄里处匆匆走出来的仆人将地上的人拖了进去,嘴里还念叨着:“这么长的?血迹真是得擦到天明了……”

山庄内灯火通明,偶尔能?见外?貌打扮怪异的?人出没?。

在山庄内最奢华的?屋子里,一个老者坐在层层叠叠的?黑色纱帐之后, 看不清她真实的?面容,隐约能?看见她的?身旁站着一道?纤细的?身影。

拖着人走进屋内的?仆人将人放在一旁后恭敬跪拜, 说道?:“珑主,她从前日午时开始爬,现在才到山庄门口。”说完,便退后转身离开了。

站在老者身边的?人女声轻道?:“此人就是?剑川这两年风头正盛的?慈悲殿掌门月女,她经脉俱断,神元破碎,拖着将死之身也要上无相山, 必定是?为您的?归元手而来。”

“那你说, 救还是?不救?”老者声音低哑, 没?有?任何情绪的?波动。

“她的?宗门被九华宗屠灭,倘若她活下来, 以此等求生的?执念,必会前去报仇。”蒲姗没?有?说明, 救下她,无相山将来必会卷入她与九华宗的?仇怨之中。这些珑主自然?知?晓,只是?若与九华宗直接对立,也需细细考量。

“如畏惧仙宗,无相山就不会存留至今。”

一声轻笑响起,纱帐向两侧拢去,蒲姗推着轮椅走了出来,轮椅上坐着一位满头银发的?老人,眼尾耷拉,脸上的?皱纹深刻,带着一股不笑却有?笑意的?慈祥和善之意。

她看着倒在地上的?人,掌中黑光涌动,如水一般倾泻遍布在地上的?人全身,黑光之中钻出丝丝缕缕的?线,没?入了肌肤之中。

归元手可续接经脉,却不能?恢复神元。

当仙力探入她的?神元时,珑主惊讶地发现,她破碎的?神元中隐隐还跳跃着一颗新的?神元。

双重神元,看来她是?命不该绝。

黑光散去,地上昏迷的?人也有?了动静。

闻铃月感觉自己逐渐弥散的?意识被一股力量从黑暗之中拉了回来,睁开眼时,眼前出现了一双白色卷云靴,她向上看去,是?个身形纤细高挑的?红衣女子,女子垂眸望着她的?眼中有?一丝不悦。

“感觉如何?”顺着头顶传来的?声音看去,一位面目和蔼的?老人正笑意吟吟地盯着她。

闻铃月当即就知?道?此人是?谁,只是?与她想?象中的?不一样,恶名昭著的?魔教无相山之主,竟然?是?个慈眉善目的?老奶奶。

“多谢珑主相救。”闻铃月拖着因疼痛而笨重的?身子跪拜。

“在你决意复仇之前,不如就留在我的?身边,做我的?左护法如何?”珑主向她伸出了手。

蒲姗心中大为震惊,她作为右护法,也是?历经无相山的?鬼域试炼最终才走到珑主身边,可眼前这人,不过是?个刚出风头就被灭门的?小?姑娘,成为左护法,无相山七大护法也不会心服口服,将来在无相山也难以立足。

闻铃月看着这只布满皱纹苍老的?手,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,她被浑厚的?仙力托扶起来,身上的?疼痛也随之缓解。

珑主也藏有?私心,她想?看这个人究竟能?不能?达成所愿,是?否能?比之前走得更远。

无相山的?后山遍布无数洞府地窟,这里才是?魔教众人的?聚集地。

一处洞窟前,数道?高大的?身影围住了一个身形瘦弱的?少年。

闻铃月看着眼前这群面目不善的?人,为首的?是?个个子高大的?女人,她赤着肌肉膨胀的?双臂环抱在胸前,身旁跟着一只半人高的?黄毛狮子。

闻铃月知?道?这人就是?无相山的?大护法云冀,被蒲姗说成头脑简单四?肢发达的?莽妇,不过看她阴狠的?目光,貌似并没?有?那么愚笨。

“有?什么本事,使出来看看。”云冀居高临下地盯着她,她的?背景所有?人都知?道?,可仅凭拖着濒死的?身体爬上无相山就能?成为珑主的?左护法,那在这儿的?所有?人都比她有?资格。

“让开。”闻铃月不想?与她纠缠,她此行本就是?进鬼域试炼,并不想?耗费珍贵的?仙力在旁人身上。

“让开?”云冀掏了掏耳朵脸上露出疑惑,她向身边的?人问?:“你说说,上一个让本护法让开的?人是?怎么死的??”

“那人是?九华宗的?三弟子,被大护法您一巴掌打死了。”

“你到无相山半年,现在才来拜见我们这些前辈,未免太过目中无人。”

“是?啊,珑主的?左护法,自个的?本事别藏着掖着呀!”

你一句我一句,话语不断穿过闻铃月的?耳朵,让她心底产生了厌烦的?情绪。

见她默不作声,云冀毫无预兆地重拳朝她出击。

拳风猛烈急促,闻铃月瞳孔骤缩,急忙抬起双臂抵挡,仍被击飞倒地。她捂着心口喘着粗气,胸口传来阵阵闷痛。

云冀看着她狼狈的?模样,眼底流露出不屑,冷声道?:“没?有?礼貌的?家伙,今天给你点教训尝尝。”说完,便又举拳准备出手。

闻铃月知?道?自己现在打不过她,只得找了个借口,“右护法正在鬼域入口等我,我奉珑主之命进鬼域试炼,你知?道?珑主向来不喜欢碍事的?人。”

云冀并未收回拳,反而嗤笑道?:“拿珑主压我呢。就算打个半死,只要你能?进鬼域,那就不算耽误事。”

闻铃月没?能?避免这场挨打,她也明白了蒲姗说的?话,在无相山,夹着尾巴做人或是?仗势欺人都没?有?用,只有?自己的?拳头硬,才能?有?安宁的?时候。

当蒲姗等到闻铃月时,她鼻青脸肿浑身气息紊乱,于是?拦住了她进入鬼域。

“你现在的?状态,进去必死无疑。”

闻铃月看着她,“那如果是?我之前的?实力进去呢?”

蒲姗顿了一下,说:“也是?必死无疑。”

“……”

闻铃月按下了她拦住自己的?手,毫不犹豫地走进了眼前黑黢黢的?骷髅洞窟之中。

除了珑主的?归元手,她亦是?为鬼域试炼而来,但凡能?过鬼域试炼出来的?人,无一不成绝顶高手。

她必须尽快突破神境,即便这句话在别人耳中等同于异想?天开的?笑话。

她日日夜夜都记得,东方昭侠毁掉她的?神元经脉时,用那双冷漠的?眼睛盯着如废人瘫在地上的?她,恶毒地说:“剑川的?新秀天才……呵,废去你的?一身修为,看你如何当这个天才。”

之后,便是?慈悲殿的?十三护法,拼死拦住了九华宗的?人,将已成废人的?她带出了围攻,而十三护法,亦是?在九华宗的?围攻之下一一陨落。

直到她逃进无相山的?地盘,才侥幸活命。

那些记忆如缠人的?梦魇,令她没?有?一刻敢停留,甚至安心睡去,硬生生吊着她的?一口气,让她走过了鬼域试炼。

当她血肉模糊地拄着剑,从暗无天日的?洞窟里出来的?时候,她再度感受到了神元中似曾相识的?枯竭天堑。

那是?挡住她两次步入神境的?阻碍,她并不知?道?这是?什么,或许是?仙力不足?又或是?天意不让她踏入神境?

可连东方昭侠这样的?人都能?成为神君,闻铃月不相信她入不了神境。

闻铃月闯过鬼域试炼的?消息传遍了无相山,云冀迫不及待地找到了她,拦着她非要来一场比试。

云冀带着坐骑狮将挡在她面前,扬了扬下巴道?:公众号梦白推文台“拔剑,不然?就等着挨揍。”

闻铃月抬起扶光剑,缓缓将它拔出剑鞘,粗粝的?剑刃发出了磨砂石一般的?碎响。

不等云冀出招,闻铃月率先进攻,剑横削向她的?下盘。

云冀立即运起仙力挡住了她这一击,脚踝携带着仙力朝她踢去。

“真够阴毒,当我没?练过腿是?吧!”

云冀一出手,她身后的?狮将也紧随其?后。

闻铃月被一人一兽夹击,虽然?有?些吃力,但还是?支撑了下来。

几番对招下来,在云冀占了上风时,珑主和蒲姗出现了。

见到珑主,云冀下意识停下了动作,不料却被丝毫没?有?停手意识的?闻铃月一剑横刺到心口,云冀反应过来猛地朝后退去,低头看向自己心口处的?衣裳被划破了一道?口子,隐隐有?血渗出。

怒从心起,云冀浑身罡气涌动,双目狠瞪着闻铃月。

闻铃月见她一副还要再来一次的?样子,沉声道?:“是?你说要比试,也是?你自己突然?分神,现在输了不认,再比也是?浪费时间。”

珑主坐在轮椅上,被蒲姗推着走近,听见闻铃月的?话时,忍不住笑道?:“云冀,你为何见我就分神了呢?”

云冀神情有?些窘迫,小?声道?:“我不是?怕你觉着我在欺负你的?人嘛。”愚笨如她,也知?道?打狗也得看主人。

蒲姗听她这话,眼白都要翻到天上去了,情商太低就是?这样的?。云冀从小?是?孤儿,被珑主养大,心中难以放下尊卑的?云冀在珑主面前,始终都是?小?心翼翼的?。

“蒲姗,你翻什么白眼?是?不是?对我有?意见?”云冀准确地捕捉到了蒲姗的?小?动作,举起拳头上前追着她打。

见云冀的?注意力移开,闻铃月朝珑主行了个礼。

“你的?仙力稳固了不少。”珑主打量着她,仅半年之久,发觉她越战仙力越稳,如今已经有?超越神元破碎之前的?实力了。置之死地而后生的?修炼之法,少有?人能?成。

闻铃月看着她苍老的?目光,声音中带着几分心虚,“我想?去下山,去妖域。”

“去妖域做什么?”珑主直问?道?。

闻铃月握紧剑柄,看着粗糙的?剑刃,双指划过剑身时,她道?:“我的?剑,还未开锋。”

脑海中划过母亲闻铃澜卿的?身影,她继续道?:“妖域王有?一块往生境,听闻能?看见人的?一生,我要去寻找我母亲的?过往。”

知?道?母亲的?过往,才能?知?道?扶光剑的?来历。她只知?道?扶光剑是?母亲一族的?东西,但她并未能?在炁川无数世家宗门中找到闻铃一族的?消息。

珑主看着她手中的?剑,感受到了一种古老神秘的?气息,想?来也非凡品。

“我虽救了你,但并不会控制你。”

闻铃月听懂了言下之意,她扑通一声跪在珑主面前,感激道?:“谢珑主。若我未死,必会报恩。”

珑主眼尾的?皱纹聚在了一起,笑道?:“下山的?时候,注意安全。”

愿她这庞大的?执念,终有?消散的?一天。

到了下山的?那一天时,许多在山脚等待的?人汇聚在了一起,她们是?无相山后山的?人,站在一起似乎是?在欢送她离开。

可漫天的?仙力裹挟着杀意翻滚,令人难以忽视。

闻铃月持剑立于她们面前,凛冽的?风卷起了她的?发尾,她垂眸道?:“拔剑吧,不然?,就等着挨揍。”

进妖域

黑云翻卷的?天空之下, 金灿灿的宫殿群格外耀眼。

豪华的?宫殿内,露天的?浴池水面不断冒出缕缕白雾,一条巨大的?白蛇在?水下悠闲地游动, 蛇身偶尔冒出水面,隐约瞧见雪白的鳞片间金光流转。

一只绿色龟妖端着白玉盘子走了进?来,它将盘子放在?池边后, 对着水面的?倒影整理着头?顶的?小冠帽。

忽然间,水底的?蛇冲出水面,惊得龟妖一屁股坐在?了地上,抬手?掩着绿豆眼不敢看那凌空的蛇妖。

“少王,快别闹了。”

蛇妖见它怕得就差缩进?乌龟壳里,摇了摇头?后一阵赤光闪过, 幻化?成了俊美的?银发红瞳少年,精瘦的?腰身下拖着一条长长的?白色蛇尾。

“母皇也是蛇, 你?怎么跟她这么久的??”雪观音依靠在?池边,伸出蛇尾将龟妖推翻,蛇尖轻轻一拨龟壳,圆溜溜的?龟壳晃了两下,便旋转了起来。

这千年老龟竟然怕蛇,在?妖域中也是一桩笑话。

乌甲晕头?转向地翻过身,爬了起来, 将头?上的?帽子扶正后说?:“少王, 这是王上赠您的?生辰贺礼。”

雪观音看向那白玉盘里乘着的?方正金盒, 心中隐约好奇,拿起盒子打开, 发现里面是一本纸质精美的?书。

“生辰就送一本书?”雪观音拿出书,目光中透着天真的?失望。

乌甲嘿嘿一笑, “你?翻开看看就知道了。”

雪观音随手?翻开几页,发现这书中皆为?精美人物图画,图画一侧密密麻麻写着字。他定在?其中一页的?字上,嗫嚅道:“以舌之尖端,轻扫女?子阴……”

雪观音越念越觉得奇怪,嘴里的?话戛然而止,仔细看那画中人物,一股气血轰然窜上双颊,他像被烫到手?一般把书丢进?了盒子里,羞耻地尖叫道:“这什?么鬼!母皇到底要干什?么!”

“少王,你?如今也到最适合繁衍子嗣的?时候,到时王上给你?配个好女?君,你?除了要帮女?君一族繁衍子嗣,也要学?着伺候女?君享乐才行。”

“不要!”雪观音猛地钻回?了水中,在?乌甲好声哄骗下,冒出半个脑袋,红如宝石的?眼?睛防备地看着它。

见他如此抵抗,只怕王上给他寻的?好亲事也要作废了,乌甲问他:“那少王你?想怎么办?”

雪观音眼?珠子转了一下,思索片刻后说?:“听说?人族婚亲都是女?人伺候男人,男人当家做主,那我要和人族女?子成亲。”

妖族将繁衍视为?重?任,能够繁衍传承后代的?只有雌性,自然以雌位尊,保证血统纯正,毕竟谁生的?谁知道,爹就不一定了。

乌甲听了他的?话,脸上表情扭曲,它使劲憋着狂笑的?冲动,先不说?出不去这妖域,这人族向来奴役妖族,断然也不会将妖族平等视为?人族。

“啊这……王上也不会让你?和人族在?一起的?。”

“既然今日?我生辰,那我向祖宗许愿——赐我一个人族女?子吧。”

雪观音双手?合十,闭上眼?睛嘀咕着。让他也尝一尝当家做主的?滋味。

话音刚落,轰地一声,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坠入了水池中,顿时水花四溅,砸开了重?重?水雾。

“什?么东西掉进?去了!”乌甲睁着眼?睛大声嚷嚷。

雪观音皱着眉望着水面,感觉到自己的?尾巴被什?么东西紧紧抱住,他抬起尾巴,连带着一个人也从水里露出。

水不断滴落,他凑近小心翼翼拨开那些卷乱的?长发,看到那张略显苍白的?女?子脸庞时,心口跳动愈发剧烈。

乌甲当即感受到这人身上并未有妖气,而是个纯正的?人族,难道……

“祖宗显灵了,真的?赐给我一个人族女?子!祖宗要我和她结亲,母皇一定不会违背祖宗的?意思!”雪观音兴高采烈地托着昏迷的?女?子回?了寝殿之中。

妖域的?寝殿格外高阔,就连殿门也高到仰头?看不清,好在?内部?屋饰繁多精美,倒不显得空旷。

闻铃月醒来时,就发现自己身处华美奢靡的?宫殿之中,而她正躺在?一张软和的?巨床上。

她眨了眨朦胧的?眼?睛,感觉到身体仙力被掏空的?虚弱感。她到达四方谷后,耗尽神元仙力才打开了妖域的?封印,进?入封印之后才发现这封印下竟是万丈高空,她早已没有御剑的?力气,只能任由身体坠落。

如今看来,她是侥幸活了下来。

当她看清周围景象,转头?一张放大的?俊脸就冲进?了视线之中。

闻铃月惊得用双手?撑起上半身朝后退去,她戚着眉看着眼?前这个诡异的?男人,发现对方并没有威胁之感。此处是妖域,他应该也是妖域的?人,自己应是被他救了。

闻铃月正准备道谢,眼?前的?男人先开口了。

“你?们人族女?子成亲一般怎么伺候男人的??”

闻铃月:?

闻铃月心底冷笑,这浪荡登徒子真是欠打。

没有丝毫迟疑犹豫,闻铃月抬起手?一巴掌狠狠扇在?了他脸上。

巴掌声在?宫殿里回?荡,雪观音侧着头?,微瞪着眼?睛,感觉到脸颊火辣辣地疼。他抬手?捂着脸,看向闻铃月的?眼?中泛起了泪花。

“果然,雌的?都一个样!”

说?罢,闻铃月就瞧见俊美的?少男拖着长长的?雪色蛇身,委屈地游了出去。

她听过妖兽能化?成人形,却没想到这妖人好像天真中透着愚蠢,难不成自己误会了?

闻铃月揉了揉手?腕,反正打都打了,先跑再说?。

她穿着一身白色里衣,走出殿门时,发现外面繁花似锦,处处绿树红花丛生,温泉溪流涌动,潮湿隐秘的?环境到颇符合蛇类习性。

沿着曲折回?廊向前,闻铃月刚出一座拱门,身后便传来了声音。

“女?君,你?这是要去哪?”

闻铃月回?头?心猛地一跳,居然是个站起来的?绿毛龟,个子跟她差不多高了。

“你?叫我?”

“此处不是只有你?吗?”乌甲疑惑,“王上刚为?你?和少王赐婚,怎么少王现在?就跑去要解除婚约呢?你?们不是相处很好吗?”

婚约?相处很好?

闻铃月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去了一段记忆。

“王上传你?面见,请女?君随我来。”

“王上?是妖域王吗?”

“这妖域还能有几个王上?”乌甲看傻子似的?看着她。

原本想逃跑的?闻铃月打消了逃跑的?念头?,本来就是冲着妖域王的?往生境来的?,逃跑了还不是又得往这来?现在?瞧着这些妖兽对她似乎并无恶意,不如先试探试探。

妖域王宫内极为?奢华,金玉宝物、奇花异草处处可见,阶梯地面上的?装饰品都是金镶玉,闻铃月大开眼?界,她若能当这片圣地的?主人,她不知道自己每天醒来会有多开朗。

走入妖域王所在?的?宫殿中时,闻铃月率先瞧见杵着蛇身立在?那捂着脸的?雪观音。个头?这么大,难道轻易就被自己一巴掌给击碎了自尊心?

闻铃月看向高位之上的?人,顿时感觉自己眼?睛被晃瞎了。穿着金灿灿锦袍的?中年女?子坐在?金灿灿的?软椅上,脖子上挂着金灿灿的?玉石项链,交叉在?桌案上的?十根手?指也戴满了五颜六色的?玉石戒指。

银发黑瞳,她就是妖域之王雪无双。

“你?叫什?么名字?”雪无双问。

“闻铃月。”

“过来。”

雪无双站起身朝她招了招手?,闻铃月迷迷蒙蒙地走上前,不知道现在?是个什?么情况,她只感觉到雪无双浑身妖力内敛,必然实力不俗。

“手?疼吗?”

闻铃月满脸疑问。

雪无双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长拍子,将拍子塞到闻铃月手?中,“以后用这个打,手?不疼。”

拍子头?质地坚硬,金灿灿的?像是玄铁镀了金膜,握在?手?中的?杆子由润玉包裹,倒十分趁手?。

闻铃月看着手?中的?苍蝇拍,一时之间更不懂这到底是个什?么状况。

“王上,我是人族……”

“本王知道,原以为?你?会像那些出嫁从男的?人族女?子一般,却没想倒有妖族女?子的?风度。小雪是本王最小的?子嗣,交给你?也就放心了。以后你?就安心在?这住下,想要什?么,本王都有。”

“这婚约我不能接受,人妖殊途……”

闻铃月话未说?话,雪无双伸出手?指止住闻铃月唇间的?话。

“小雪乃王室子嗣,必然调教得当,不用担心。”

“我不会留在?妖域,不能和他成亲。”闻铃月将手?从她手?中抽出,朝后退了一步。

雪无双的?黑瞳中血色翻滚,原本明亮的?宫殿霎时暗了下来,黑色妖力从她身体散出。

“本王为?你?们赐婚众人皆知,若解除婚约,日?后妖族的?女?君也看不上他,你?这是要推脱责任?”

闻铃月怒极反笑,“你?开什?么玩笑,我昏迷到现在?才醒,不要颠倒黑白无中生有。”话刚说?完,闻铃月便感觉身后传来一阵威压,转头?看去,两只面目狰狞,爪牙锋利的?狗兽手?持着大刀站在?她身后。

雪无双一改亲昵,冷声道:“既然不负责,那就拖下去剁碎喂狗。”

雪观音见此场景,急忙出声制止,“母皇不可!”他只是不想成亲,又不是想杀她。

“等等。”闻铃月垂着头?,抬手?制止身后二兽的?动作,“我只是觉得,我一无所有,配不上高贵的?妖族少王。”

雪无双轻笑,周身低沉的?气息散去,再度拉着她的?手?,将指尖的?宝石戒指过到了她手?指上,“何必妄自菲薄呢。”

闻铃月盯着被戒指缀得富贵华丽的?手?,感觉整只手?都沉了。既然如此,她打探往生境也想必能快很多。

回?到宫殿后,闻铃月盘腿坐在?床上,隐约能从珠帘间瞧见倚在?外面书案前的?雪观音,他安静地看书,尾巴却扫来扫去没有停下的?迹象。

倒不如先从这个看上去没脑子的?少王下手?。

她走到雪观音面前,见他紧紧攥着手?中的?书,头?埋得更深,尾巴晃得更快。

“你?母皇给你?定下的?亲事,你?不觉得太过轻易?”

脸埋在?书后的?雪观音嘀咕:“亲事是祖宗定下来的?。”

“什?么祖宗?”

雪观音这才从书后露出脸,告诉她事情原委。

闻铃月听完,只觉得更加荒唐了。一句祖宗显灵就能给一个王族子嗣定下亲事?

“你?们妖族不讲究什?么门当户对贵族联姻之类的?吗?”

“这些是我王姐要考虑的?事……”

听完雪观音的?话,闻铃月这才知晓妖域王位以母传女?继承。

“你?王姐是个什?么样的?人?”闻铃月好奇地问。

“她啊……”

正当雪观音绞尽脑汁想该如何描述时,一道劲烈的?罡风从门外冲进?,直朝闻铃月而去。

闻铃月手?中扶光出现,抬剑抵挡住了这道罡风。随着风的?消散,一个身形修长的?黑袍女?子从外大步走进?宫殿内。

她长发漆黑如墨,双眼?更为?深邃凝重?,眉间带着阴阴的?冷意,墨色蛇瞳定在?了闻铃月身上。

“你?就是人族,看着与妖族也没有什?么区别。”说?罢,又朝闻铃月挥去一团黑雾。

当闻铃月扬剑劈散这团黑雾时,仍被窜来的?雾气扑了一脸,只一瞬间,她感觉到大脑晕乎乎的?,意识迅速消失朝后倒去。

往生镜

王宫内, 宽阔的花园中聚集着不少妖族。

众人围聚的中间,立起一斗棚顶尖圆的白色帐篷。帐篷入口前,一个持刀女侍卫手中端着盘子, 双眼冷冷从这些人身上扫过。

“想?看人族,三十颗金珠。”

“什么!三十颗金珠,大少王干脆直接来抄我家好了!”

“不如花钱看看什么样的稀罕人族值三十颗金珠。”

“这钱没了可以再赚, 人没了就真的没了呀!”

原本迟疑的众人开始在一两个浑水摸鱼的撺掇下,咬牙交钱去一旁排队。

帐篷内,闻铃月闭目坐在高台上,偷偷运行着神元内的仙力。一顶金钟压在她头顶,钟身不断旋转落下层层仙力将她困住动弹不得?。

雪明霄不知从哪搬来一条椅子,挺直身板翘着二郎腿盯着闻铃月的一举一动, 见她偷偷运行仙力,忍不住开口道:“这东皇钟本就为圈禁压制犯人而造, 不要做无用功了。”

闻铃月听言,干脆没有遮掩直接大肆运功,试图冲破这钟罩。

雪明霄嗤笑一声,抬起双手在身侧拍了三下,帐篷外的女侍卫便掀开帐篷,放进来第一个给?钱的观众。

进来的是个年?老的妇人,她佝偻着背走到?闻铃月面前, 扒拉开眼皮左瞧瞧右看看, 而后摇了摇头。

“这个人族和我年?轻时候看到?的不一样, 不会是大少王你为了敛财,随便弄来个没有妖气的妖族假扮的吧?”

“童叟无欺, 我可没有强迫你们?给?钱。不过这钱都给?了,就没有退的道理了。”

雪明霄神情冷漠强硬, 年?老的妇女只能咂咂嘴转身出了帐篷。

闻铃月看向坐在那?的雪明霄,开口嘲讽道:“妖域王的长女,要靠这种下作法子赚钱吗?”

“我卖的东西,可从来不视为下作。不要妄自?菲薄,你毕竟值三十个金珠呢。”雪明霄回怼道,见闻铃月脸色黑沉沉的,眼中划过一丝讥笑,这人族也是愚笨得?很,逗弄起来一点?意思都没有。

闻铃月知道自?己嘴皮子功夫比不上她,那?必须得?狠狠揍一顿,不然一口气怄在心?口,她迟早气绝身亡。

眼瞧着进来离开的人越来越多,闻铃月眼中明光一动,扶光剑瞬间出现。她横剑挥出一道剑风,将东皇钟的仙力击溃后,跃身握住了变小的东皇钟。

雪明霄站起身,周身冷意更重。“有两下子。”

“这钟,归我了。”闻铃月唇边勾起得?意的笑,朝她摇了摇手里的小铃铛,收进了随身的储物袋中。

见到?自?己的宝物被拿走,雪明霄手中出现一条银色骨鞭,二话不说?就朝闻铃月甩去,却被闻铃月用剑挡住,缠在了剑身上。

雪明霄发觉扯不动鞭子,猛地?近身朝她击掌。

激烈的仙力与妖力缠斗,将帐篷扯碎,在外头等待看人族的妖族,瞧见大少王与人族打了起来,纷纷四散开来。

一道道鞭风落在闻铃月周身,次次都被她躲了过去,她的招数也未曾伤到?雪明霄。

气喘吁吁的两人皆是恶狠狠盯着对方,心?中却明了,这是棋逢对手了。

交手之间,雪明霄发觉此人竟在危境之时爆发力更为强大。

隐身在不远处的雪无双看着自?己的女儿被一个人族压着打,脸色有些许不悦。身侧的乌甲见此,试探问?道:“王上,是否要阻止……”

“明霄向来心?高气傲,给?她点?挫折也不是不行,将来对上那?些更为卑劣的人族,也能让她有个准备。”雪无双收回目光,转身离去。妖域未曾破开的封印,闻铃月却破开了,雪无双觉得?,她也许就是妖族突破封印的契机。

不论如何,妖族必须抓住这个契机。

当?雪观音赶来的时候,闻铃月和雪明霄都挂上了彩,一被鞭子抽得?皮肉翻滚,一个被剑划得?血肉迸裂,看来都是下死手没有留情的。他急忙挡住了两人再次比拼的势头。

“住手!别打了!别打了!”

他话还没说?完,惨遭两人各自?一拳打在了肚子上。怒从心?起,雪观音尾巴扬起狠狠甩下,刹那?间石板碎屑四溅,将两人分隔开来。

“不准打了!”

雪观音用蛇尾卷起闻铃月就离开了花园,回到?宫殿内,他小心?翼翼地?将闻铃月放在了椅子上。

闻铃月微喘着气,眉头紧皱地?盯着他问?:“劝架只拉我?你什么意思?”

“跟她打个你死我活,你能有什么好处?”雪观音惊讶地?看着她。

闻铃月听了沉默,这倒也是。

雪观音看见闻铃月背上和手臂上被鞭子抽开的血迹,脸上浮现痛意,“我帮你上点?药吧。”他拿来药,蛇尾化成双腿,半蹲在她身上,卷起她的衣袖,用棉棒沾着药轻柔地?擦在了伤口处。

闻铃月看着他额前银色碎发散落,衬得?那?双蛇瞳更加浓艳惑人,肌肤白润,如他雪白的鳞片一般似乎散发着光芒。

若有个俊美男人整日伺候着她,似乎也算一桩美事?。最主要的,还是长得?美。

“雪观音。”

雪观音抬起头,和她四目相对,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。

“嗯,在呢。”

“我听说?,王上有一块玄妙的镜子,能看见人的过去。”闻铃月声音格外柔和,似乎怕惊了蝴蝶飞走一样。

在她的注视下,雪观音的目光越来越冷,原本按在她的伤口处的棉棒忽地?一重,这突如其来的痛意令她倒吸一口凉气。

“这镜子之中,封印的是妖族先辈的妖灵,绝不能打开。”

闻铃月缓缓收回手臂,冷声问?:“打开会怎么样?”

“妖族能够传承先辈的记忆,之所以我们?还能无忧无虑地?生活在妖域,正是因为封印了那?些有着痛苦记忆的妖灵。”

一旦有了那?些关于耻辱和痛苦的记忆,妖族还会甘愿生活在这片贫瘠暗淡的妖域吗?

“是我救下的你,所以,你不能背叛我。”

雪观音目光灼灼,令闻铃月下意识地?移开了视线。见他情绪低迷地?离开,闻铃月自?个拿起桌案上的药涂抹伤口。

片刻后,寂静的殿内响起带着疑问?的声音。

“没有记忆,就不会痛苦吗?”

“可是我还记得?,就不得?不做。”

在妖域的日子格外安宁祥和,除了偶尔和雪明霄不对付,闻铃月竟感觉到?前所未有的平静,那?些躁动的血液慢慢平复,好像杀戮已经?远隔前世。

不久之后,就是妖域最热闹的时候,祭祀先灵的日子。

王宫外的街道上支起彩绸,亮起各色的灯笼,烟花随夜色升起绽放,穿街过去的路人,狰狞妖兽也有,面容俊美的化形妖兽也有。

每到?这个时候,妖兽们?会带着华丽繁复的兽骨饰品,身体上用朱砂画着诡异却圣洁的铭文。当?祭祀的舞蹈跳起,兽骨雕刻组装而成的配饰响起碰撞的声音,会通过寓意着祝福的铭文,传达到?逝去的先辈耳中。

雪观音说?完这些话后,闻铃月仔细思考了一下,开口问?:“如果有先辈耳聋怎么办呢?”

“灵魂都升天了,你能不能盼点?好的?”雪观音抬手在闻铃月额间弹了一下以做惩罚。

“你把我脸上的铭文都蹭掉了!”闻铃月挡着脸,离远了他。

雪观音脸上也绘着朱砂铭文,与那?双红瞳十分相配,真宛如从天而降能够通灵的妖神,浑身透着高贵圣洁。

“祭祀要开始了,我带你去看看。”雪观音拉起闻铃月的手,穿过热闹的街道,朝着街道尽头跑去。

游行的祭祀舞者,乘坐着花车,最终的目的地?也是街道尽头。

当?闻铃月走到?这,一颗通天大树印入眼帘。巨大的树冠将天空也笼罩了,还有枝丫野蛮地?朝四周伸展开来,想?要努力占据更多的天空。

任由雪观音拉着她跃上树梢,朝下看去时,游行的花车正缓缓朝树这边来,而后停在了树前。

为首的祭祀者从花车中托举着一块镜子,恭敬地?走到?了树前,只见大树伸出枝丫,将镜子层层包裹住,拖进了树干之中镶嵌了进去。

随着夸张的舞步,歌声也一同响起,迷迷荡荡,传向了天际。

远处的绚烂的烟花绽放,点?点?彩光在闻铃月眼中忽闪忽隐,她侧目看向盯着自?己的雪观音,发现他眼中也在绽放着一场烟花。那?是红色以外的颜色。

雪观音望着她,二人距离近在咫尺,呼吸交融间,他目光闪烁地?嗫嚅道:“我……可以亲你吗?”

“嗯。”闻铃月轻声回应。

她闭上双眸,感觉到?雪观音微冷的软唇贴近,如蜻蜓点?水一般,但没有离去,只是静静停留在水面。

身前的人忽地?垂落在她肩膀上,闻铃月扶起他,让他靠在了树干上,这雪明霄的迷雾果然奇效。

闻铃月看着他陷入昏迷,眼底没有一丝迟疑,转身朝往生镜而去。

正在祭祀的舞者没有反应过来,眼睁睁看着闻铃月破开镜子的封印,被镜子吸入其中后才?方寸大乱。

“王上!快禀告王上!”

闻铃月进入镜子后,四周一片白茫茫,她从储物袋拿出了傀儡面具,任由那?附着在面具上的气息被镜子吸收。

在天地?之间,陌生的画面凭空出现。

画面中是个子低矮的女孩视角,在火焰燃烧的炉子旁,一个年?轻力壮的妇女正举起铁锤砸下,汗水没入了她系在额头的汗巾。

虽然那?把剑还只是雏形,但闻铃月一眼就认出那?是扶光剑。

画面在不停变幻,女孩长大成人,妇女渐渐苍老,她执着地?想?教会女子绘画一道奇异的铭文,但女子似乎总是记不住。

闻铃月仔细盯着妇女的唇形,试图分辨出她在说?什么。

画面一转,妇女似乎被什么逼到?绝境,她瞠目欲裂地?盯着前方,通过唇形,闻铃月看出了她在喊:澜卿,快跑。

当?闻铃月的心?随之起伏时,画面再次变动。

有人朝她的母亲伸出了手,顺着手向上望去,是满脸关心?与紧张的东方昭侠。

走马观花般地?,闻铃月看完了闻铃澜卿的一生。

从与东方昭侠相爱成婚,到?二人第一次起争执;怀孕后愈发频繁的争吵,最终东方昭侠纳妾。心?如死灰的闻铃澜卿,带着刚出生的闻铃月离开了九华宗。

东方昭侠一开始的目的,就是闻铃澜卿母亲炼出来的扶光剑。

闻铃月怀疑,闻铃一族的悲剧都是东方昭侠设计的,不然他如何接近闻铃澜卿取得?她的信任?

平复心?绪后,闻铃月唤出扶光剑,她不知道这剑到?底有何种强大的力量。她咬破指尖,将姥姥教授的铭文用血绘在了剑身之上。

刹那?间,金光大盛,数道经?文从剑身飞出环绕旋转,将她与剑包裹在内。

当?金光消散时,一股强大的妖力从镜外将她吸出。

闻铃月持剑出现在镜子前,她的身后是参天大树,身前是无数围聚而来狰狞的妖兽。

她遥遥望去,与站在妖兽大军前方的雪明霄对视上。

无相山

黑云滚滚, 天地之间一派肃杀。

闻铃月的目光从雪明霄身上移开,她的手掌中溢出金光,光芒沿着剑刃, 愈来愈烈。

万众瞩目下?,她转身扬剑,朝往生镜刺去。眼见剑尖即将刺破镜子, 在众人惊恐的呼声中,一道身影骤然出现,挡下了闻铃月的剑。

剑刃穿透血肉的柔软手感?令闻铃月的瞳孔骤缩颤动。雪观音竟然已经?醒了过来,为了保护往生镜,他挡下了闻铃月的这一剑。

闻铃月看着雪观音目光泛着泪光,神色痛苦, 她心?底没有丝毫动摇,趁着他动弹不了, 她右手拔出剑,绕过雪观音后?,左手成掌击碎了往生镜。

镶嵌在树枝之间的镜子四分五裂,数道黑影从镜中争先恐后?地?钻了出来,宛如被狂风吹散的柳絮,纷纷扬扬朝天际飞去。

趁着这些妖灵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,闻铃月跃入一旁的树丛之中, 身影消失在丛林之间。

雪无双手中黑色妖力涌现, 试图阻止那?些四散的妖灵。隐约看见闻铃月钻进了树林之间, 正准备追上前去时,被身边的雪明霄拦住了。

“母皇, 你阻止妖灵四散,我去追她。”

雪明霄追着闻铃月气息一同进入妖域的群山密林里, 在看见闻铃月的身影之时,她运起黑色的妖力,妖力包裹着她的全身绽放刺光,转眼间,一条通天巨蟒出现在山林之中,周围高昂粗壮的树如稻草一般被她庞大的身体压垮。

忙着逃跑的闻铃月察觉到妖力,回头见到后?方的景象时差点摔倒。她没想到雪明霄的真身如此可怖,蛇身黑鳞闪烁着冷光,三角蛇头两侧的扇状耳翼一张一翕,猩红的蛇瞳死死盯着她的方位变动。

强烈的野兽危险感?令闻铃月头皮发麻,这雪明霄是来真的吗?不是说好?假装追一下??

迟疑之间,一团灼热的火球擦着她身边飞过砸入树林之间,顿时火焰腾烧。

闻铃月踩着树梢一跃而起,飞至雪明霄面前凌空而立。原本从林间跑就?是怕暴露踪迹,现在林子都快被折腾没了。

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闻铃月握着扶光剑挥出仙力,横挡住了雪明霄。

雪明霄直立着蛇身,盯着眼前小小的闻铃月,“你跑太慢了。”她抬头看了眼不远处天际的妖域封印,继续道:“我送你一程。”

说罢,掀起尾巴朝闻铃月扇去。

未等闻铃月反应过来,她就?被雪明霄一尾巴扇飞了。顿时整个世界在她眼中旋转,最终还?是被妖域的封印挡住了去路,这才停了下?来。

她迫不及待地?再次用扶光剑破开妖域封印的一角,没有回头地?离开了妖域。

离开妖域的闻铃月不知道,她前脚刚走,那?些从往生镜里出来的妖灵仿佛感?受到了什么吸引,无数妖灵串作一条黑线朝封印处飞来,即便被封印拦下?,依旧猛烈地?冲撞着封印试图突破。

站在树下?的雪观音看着闻铃月消失的身影,窒息的感?觉从心?口冲到喉咙。他转身看向碎裂的往生镜,心?口被闻铃月刺入的那?一刻,他的心?似乎也像镜子一般四分五裂了。

雪观音控制不住地?喷出一口鲜血,全喷在了镜子上,看着被弄脏的往生镜照出自己苍白绝望的脸,他直朝地?面倒下?。

在他倒下?的那?一刻,往生镜破碎的裂缝竟然奇迹般的融合恢复。

可惜的是,再也关不住那?些妖灵了。

烈日正盛,闻铃月从四方谷出来后?,御剑朝无相山而去。

扶光剑能破封印结界,若她步入神境,便能彻底打开妖域封印。感?觉到比从前更加充盈的仙力,她信心?大增,就?算对?上东方昭侠,她也有与其一战的能力了。

行至半路,闻铃月看见下?方一片血光闪动,引来无数嗜血的飞鸟妖兽盘旋在上空,正准备绕行的时候,无意间瞥了一眼下?方混斗的人,那?些被包围压着打得节节败退的人,不正是无相山的人吗?

既然是无相山的人,她就?没有理由视而不见。

闻铃月眼中的光暗了一下?,转身朝下?方落去。

一道突如其来的仙力从天而降,将正在厮杀的两方人震开了。

当看清站在她们前方的人是谁时,无相山的人顿时士气大涨,双眼放光,纷纷凑上去叽叽喳喳地?开始告状。

“左护法?!是左护法?!”

“左护法?快杀了他们!这群贼人跟踪偷袭我们!”

仙宗的人看见来人是个身形修长纤细的女?子,心?中的警惕降了几分,在听到无相山的人叫她左护法?时,心?里的警铃大作。其中一个仙宗弟子向前跨了一步,长剑指向闻铃月。

“左护法??那?就?是魔头了,今日无相山的人一个都别想走!”仙宗弟子转头朝后?方的人继续说:“杀了这些人,我们就?能去领赏了!”

话音一落,紧接着剑光一闪,刚刚还?在叫嚣的弟子就?头身分离,死于非命。

“聒噪。”闻铃月冷漠地?将剑收回剑鞘,再次抬眸看向眼前这些人,好?心?提醒道:“再不跑,可就?没命跑了哦。”

仙宗弟子们不知道她是何意,握紧了手中的剑做出进攻的姿势。今日只要杀了这些魔教,他们就?能提着魔教的人头去九华宗领赏。

“找死。”闻铃月浑身杀意尽显,剑刃再次出鞘,闪身冲进人群之中。剑光晃动如闪电,不过几息的时间,这些弟子就?死伤过半。

还?活着的人终于意识到闻铃月说的话不是在吹嘘。她身上的仙力,让人感?受到强烈的威压。上一次感?受到这种威压,还?是九华宗的东方宗主?身上。

直到死亡的那?一刻,惊恐还?停留在他们的脸上。

原本围杀魔教的仙宗弟子,此时已经?一个不剩。

无相山的人看到半年不见的闻铃月实力突飞猛进,流露出的杀意更为狂烈,想亲近的冲动减了不少?,怯生生地?望着她,等待她发号施令。

当初闻铃月下?山之时,握着一柄粗糙的剑,只身一人浴血杀出重围,无一人再敢阻她的路。那?种为生而杀的狠意,她们至今难忘。

闻铃月缓缓收回剑,看了眼这群被她震住的人,沉声道:“回无相山。”

原本一人下?山的闻铃月,回无相山时,身后?跟着一群人。

山庄门口,守山的弟子正撑着扫把昏昏欲睡,见到闻铃月,眼中亮光一闪,抱着扫把挪到一边给她让开了路。

闻铃月刚准备进去,突然一道人影从路旁的草丛里冲了出来,扑上前死死抱住了闻铃月的腿。

她早已察觉到有人藏在草丛里,发觉是个没仙力的女?人后?,她并没有出手制止。

“求求你了,收留我吧!不是说无相山会给那?些被世人厌恶排挤的人一处安身之地?吗?我实在无处可去了!”

女?人紧紧抱住闻铃月,仿若抱着一根救命稻草。她远远瞧见闻铃月众星捧月地?来这,必然身份不低。

守山的弟子瞥了她一眼,无奈道:“说是这么说,可无相山也不是什么收留难民的地?方……”

“我会做饭!扫地?!做什么都行!我只想有个活命的地?方!”

闻铃月低头看向脸色苍白挂着泪水的女?人,恐惧的神色中还?残留了几分倔强。

“安排去后?院吧。”闻铃月声音冷淡。

守山的弟子点了点头,朝女?人道:“跟我来吧。”

闻铃月进了山庄后?,独自朝珑主?的居所?走去。

寂静的院子里,闻铃月一进来,就?瞧见苍老的妇人坐在树下?的藤椅上闭目养神,蒲姗坐在她身侧,倒下?一杯茶后?,示意闻铃月坐下?。

珑主?缓缓睁开眼,笑问:“看样子,是很顺利了?”

闻铃月一愣,脑海中莫名浮现出雪观音的模样。

“算是吧。”

她假借雪观音的名义,才能在妖域中来去自如。当她终于打探到往生镜的位置时,却被雪明霄撞破。她被剑指着的时候,只能试探地?问雪明霄,难不成她甘于一辈子在这圈禁之地?做一个小王?

果然,雪明霄迟疑了。

闻铃月知道,她是个有野心?的人,自然也知晓用往生镜封印记忆,压制渴望自由的本性,不过是妖族自欺欺人的把戏。

于是,闻铃月向她许下?承诺,她会回来打开妖域封印,让妖族恢复自由,这才得以顺利进入往生镜后?,还?能成功逃走。

珑主?轻笑了一声,眼中似是无奈的情绪让闻铃月摸不着头脑。

蒲姗见二人话毕,便开口道:“你知不知道,因为你,东方昭侠放出消息,只要提着无相山的人头,就?能去九华宗领赏。”

听见九华宗,闻铃月眼中冷意泛起,而后?又平复了下?去。难怪那?些仙宗弟子跟踪追杀无相山的人,还?说什么领赏。

察觉闻铃月的情绪变化,蒲姗好?奇地?问:“你怎么看这件事??”

闻铃月抬起头,望着蒲姗钝钝地?摇了摇头,老实交代:“我回来的路上就?遇见了仙宗围剿无相山弟子,不过,我不小心?把那?些人都杀了。”

“不小心??你杀了多少??”蒲姗逐渐瞪大眼睛,鬼才信是她不小心?。

“不记得。”闻铃月确实不记得了。

蒲姗沉默地?换了一杯热茶,推至她面前。

“事?已至此,先喝茶吧。”

闻铃月在回住处的路上,也反思了下?自己,是不是她下?手太过狠毒?可若是她没出现,仙宗的弟子就?会割下?无相山弟子的头颅。

思来想去,闻铃月给他们定了个“倒霉”的结论?。

路过山庄内的厨房时,一缕青烟从屋顶飘出,夹带着一丝鱼的香气。

闻铃月走进院子,踩着石板路晃进了厨房,瞧见系着围裙的女?人俯在案板前,把片好?鱼往锅里放。

女?人起身看见站在门口的闻铃月,朝她露出一个略显羞涩的笑意。

“你上手挺快。”闻铃月说。

“有位大人说想喝鱼粥,我就?给她做做。你要不要试试?”

闻铃月点了点头,看着她盛出一碗白色的鱼粥,没在粥里的青菜湛绿得惹眼。她尝了一口,鱼片薄而未烂,刀工很好?。
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女?人拘谨地?回答:“崔寒霜。”

“你以前是做什么的?”

“我?”崔寒霜想了想,道:“我以前都在帮人杀猪。后?来没猪杀了,我就?杀鱼。”

没鱼杀了,她就?把人给杀了。

从小在山村长大的崔寒霜,抱着赚钱发财的梦想跟着同村的人去了一座繁华的城镇里。

不过,她同村的人,倒是先发财了。因为那?人把她给卖了。

她被卖给一个杀猪屠夫后?,就?被屠夫给关了起来,因她力气大,屠夫就?用链子拴着她,让她帮着开始抬猪、杀猪。

但做这些都是没有钱的。她不止一次谈过工钱这回事?,但每次都被狠揍一顿。

后?来,猪场糟了瘟疫,改成养鱼了,她就?开始杀鱼。

屠夫觉着她总算老实了,便拉着她成家生子。可成亲第二天,池塘里的鱼全翻了白肚皮。

屠夫觉着,她是个灾星。

最后?,鱼也没得杀了,她忍无可忍,杀猪似的把屠夫给杀了。

崔寒霜似是呓语般地?说着:“杀猪前,得先烧锅水,然后?把猪给绑结实了。绑结实后?,就?得拿铁棍从猪的肛口贯穿到喉咙,倒着架起来,这样才好?放干净血。”

可惜没被骟过的猪肉腥,她好?心?赠给邻里邻居,这些人都不愿意吃,反而骂她是妖魔,把她关起来后?,就?找来仙宗的仙人,说要降妖除魔。

闻铃月听完,磨搓着下?巴问:“这杀猪容易学?吗?”

“简单,看两次就?会了,大人是修仙者,一定杀得更好?。”崔寒霜笑道。

“跟我来。”闻铃月领着她出了厨房,拉住她的手踩在剑上,御剑朝天际飞去。

呼啸的风在崔寒霜耳边刮动,她紧闭着眼睛,死死拽着闻铃月的衣角不敢松手,生怕掉了下?去。

风渐停的时候,她眼睛睁开一点缝隙,发现自己正接近地?面,四周是一片高昂的雪山,冰莹剔透。她后?悔刚刚因为惧怕没有睁开眼,错过了这么好?的风景。

两人前方,是一座由雪堆积形成的冰壁,闻铃月挥动长剑,薄薄的冰片便如雪花般落下?了。

“学?会这招,给我做刨冰花生酪。”

崔寒霜看着她的眉眼,竟比冰雪更耀眼。

“可是,我不会修炼。”这些功夫,非仙力而不可为。

“我给你开蒙,能走到哪一步,就?看你自己了。”

闻铃月忽地?剑指在她眉心?,随着仙力穿过她的身体,一道心?决涌进她的脑海中。

当崔寒霜再次睁开眼,只觉得这个世界在她眼中,似乎有什么改变了。

“你为什么会这么相信我?”崔寒霜问。就?不怕她是什么坏人吗?

闻铃月思考了一下?,坦白道:“直觉。”

她想拉崔寒霜一把,于是就?这么做了。

没过几日,如蒲姗所?料,巫川数个仙宗联合,一同攻到无相山之外,嚷嚷着要无相山血债血偿。

敌方的人陆陆续续都还?没到齐,云冀倒是第一个骑着狮将跑来的人。

“一群宵小之辈,我去对?付!”

“等等。”蒲姗拉住了云冀,“不要莽撞挑起战事?,无相山的人命,也是人命。”

蒲姗向来不愿做无谓的牺牲。进无相山的,哪个不是一心?想活着的人?

云冀老实回到了蒲姗身后?,看着还?在龇牙咧嘴的狮将,一巴掌拍在了它脑门上,狮将立马收起了獠牙。

仙宗为首的是个牛鼻子老道,背着一把剑,挺着腰板走到了前方喊话道:“若不想挑起各仙宗与无相山的争斗,尔等最好?和我们坐下?来好?好?聊聊。”

蒲姗见他们势在必得的样子,不知道双方之间还?有什么能够“好?好?聊聊”的余地?。

“聊什么?”蒲姗问。

“让这些仙宗弟子,能死得其所?。”老道面上露出悲痛的神情。

蒲姗和云冀对?视了一眼,两人不约而同地?从对?方眼中看到了疑惑。好?奇是个什么死得其所?法?。

“一个弟子,十件法?器。”老道竖起食指比了个一。

“哈哈哈哈哈哈!”

一阵狂笑响起,使得氛围开始尴尬,众人循着笑声看去,是头黄毛狮子张着大嘴在笑。

云冀又一巴掌下?去,打断了笑声。

蒲姗也很想笑,原来是这么个死得其所?法?。

“法?器?”

微冷的声音回荡在半空,众人望去,一个黑衣女?子御剑而来,落在仙宗弟子面前。她一双墨瞳泛着寒光,极为平静地?看着他们。

“法?器没有,不过,我可以送你们一件神器。”

神器?听到这两个字,他们眼中都亮了几分。

“你干吗?”云冀不爽地?盯着闻铃月,神器给这些人简直就?是浪费。

众目之中,闻铃月一扬手,一块草席从储物袋中飞出,遮住半片阳光,轻轻飘落在老道面前。

“裹尸神器。不管要多少?,我无相山都给。”闻铃月负手而立,眼中戏谑尽显。

老道僵着嘴,目光从草席移到闻铃月身上,见她如此张狂,怒火暴涨气红了脸,颤抖着指着闻铃月,一连怒喊了三个好?字。

铱驊

“好?好?好?!敬酒不吃吃罚酒!”

老道拔出剑朝着闻铃月攻去,这带着怒火的一剑,却被闻铃月轻而易举地?挡了下?来。

闻铃月手中用力,将他震飞,浑身威压尽数泄出。

感?受到这股强烈的威压,仙宗弟子面面相觑。其中有人低声劝道:“富贵险中求,我们这么多人,若能攻下?无相山,此后?必定一飞冲天!况且无相山久不出山,实力不过是那?些路人口口相传,谁知道真的假的?说不定是迷惑人的自保法?子。”

搏一把荣华富贵皆到手,恐惧只会让他们一辈子籍籍无名。

闻铃月冷眼看着他们,人会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代价,包括她也不会例外。只是这些人的代价,她会亲自让他们付出。

“今日在场的人,不管生死,我都会找到你们的宗门,一个个——上门拜访。”

小白脸

烈阳之下, 蒲姗看着闻铃月的背影,发尾无?风自动,似乎能将一切肮脏的东西?隔绝在外。很罕见地, 她头一次感受到藏在羽翼之下,被保护的安全感。

对方连脸都不要了,没有再忍的理由。

蒲姗放出信号, 一声尖啸响起,无?相山的人密密麻麻地从山庄里冒出,黑压压地朝这方天地涌来。

不等这些仙宗弟子做出击的准备,无相山的人直接钻进他们之中就开始动手。

果然是?魔教,下手黑得不行,不少人见情况不妙, 提着剑转身就跑。

闻铃月没有给他们逃跑的几?乎,专门躲在他们后方抓人。

之前叫的最欢的牛鼻子老道, 见仙宗的人居然开始落入下风,佝偻着背正?想开溜,抬头就瞧见一脸冷漠的闻铃月。

“刚刚在那边,我是?替他们说的,贫道是?出家人,对这些身外之物不感兴趣。”

他脸上的笑可以夹死蚊子,生怕惹怒了闻铃月。

“告诉我, 在场的有哪些宗门, 你老实交代, 我饶你一命。”

老道眼睛一亮,他的原则就是?死道友不死贫道。

“有浑天门, 御兽山庄……”

闻铃月看着他报菜谱似地说出一连串宗门,听完后心里记下了这些宗门, 等着秋后算账。

这些仙宗人,来的时?候气势汹汹,逃的时?候屁滚尿流。

闻铃月转头看向人群中的蒲姗,她出手招式极快,一柄软剑泛着银光,出招时?如银蛇般迅速。云冀向来以力取胜,更令她侧目的是?云冀的坐骑狮将,野兽之威英姿飒爽。

她也想要这样的坐骑,但蛇之类的妖兽就算了,没毛坐着不舒服。

无?相山外的惨叫声终于消失,见众人停手,闻铃月扬声道:“今日来的这些仙宗,可有人愿意随我一同上门拜访?”

她们听出了闻铃月这句“上门拜访”背后的含义?,眼中因?兴奋出现的猩红更甚。

“我也要去。”云冀双臂抱在胸前,扬了扬下巴。

闻铃月朝她露出一丝带着挑衅的笑,“好啊,那就比比谁抢的东西?多。”想来打劫无?相山,那就得做好被打劫的准备。

眨眼三月过去,还剩最后两个没有拜访的宗门,浑天门和御兽山庄。这两个仙宗是?其中实力最强盛的两个。

浑天门善机关术,世?人皆知,最为厉害的就是?他们的机关傀儡。

浑天门的门主?是?个白胡子老头,他对自己的机关术非常自信,就算无?相山的人再怎么厉害,一时?半会也攻不上山,更何况他们已经?做好了充分的准备,绝对让无?相山的人有来无?回。

“门主?,要不我们先撤离吧?”门中弟子眉头紧皱,他们一群人聚在主?殿,看着自信安慰他们的门主?,紧张的氛围始终散不去,万一无?相山的人打进来了,那真就是?瓮中捉鳖。

“怕什么?一个傀儡可敌金丹,那么多的傀儡,来的就算是?神境也难以脱身!”老头抚着白胡子,摇头晃脑地说。他话?音刚落,屋顶就传来一阵阵轰隆巨响声。

众人刚抬头,成片的屋顶就塌陷了下来,一堆傀儡尸体砸穿了屋顶,哗啦啦地掉进了大殿中,堆积成了一座小山。

一个高壮的人影从屋顶落在傀儡堆积的顶上,身后一同跃下的还有只黄毛狮子。

“你你你!居然有人能破我的傀儡阵?”老头惊地站起身,看着他辛苦制成的傀儡都被拆成一堆废铁,双目欲裂地盯着云冀。

云冀扭了扭手腕,不屑地笑道:“什么傀儡阵,这堆破铜烂铁挡不住我一拳的威力!”

老头听到?这话?,还没等云冀出手,身形一个趔趄,白眼一翻,倒在了座位上。

“门主?!”

浑天门的人大为震惊,这下好了,彻底完蛋了。

云冀带着无?相山的人如狂风过境一样,把浑天宗掏得一干二?净,一个子都没留。

在另一边,闻铃月正?被一群妖兽围攻。

这些妖兽长相极其怪异,黑底红环的蛇身上顶着颗长发人头,扭动间乱发随之飞舞。闻铃月感觉到?一接近她,这些人首蛇妖大有要吸食她仙力的迹象。

为避免蛇妖近身,闻铃月刚施出一道半圆结界,那些蛇妖就纷纷贴上了结界,整个结界很快被蛇妖包裹,闻铃月的身影也消失在蛇妖之间。

忙着砍蛇的无?相山弟子见闻铃月这么做,也纷纷施出一道半圆结界。

数个由蛇妖包裹的诡异半圆球出现,像长在地面上的蘑菇,可惜蘑菇上被蛆虫爬满,让人难以下手。

站在御兽山庄里的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双胞胎,遥遥看着无?相山的人被蛇妖纠缠着脱不了身的画面,忍不住哈哈大笑。

“哈哈哈哈,这些魔教人来得正?好,正?好试试咱们新培育出来的异种妖兽!”

说话?的是?个看上去只有十来岁的女娃,她得意地看着外面的场景,脸上流露出不符合年龄的嗜血杀意。

“你先别笑了,好像不对劲!”双胞胎中的妹妹慌忙打断了她的笑声。

只见一道道仙力从球里绽放出来,犹如四分五裂般,将这些包裹在结界上的蛇妖撕扯开来。

无?数蛇妖被仙力斩断了七寸,瘫软在地上逐渐死亡。

“这是?怎么回事!”看到?这一幕,姐姐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。

“蛇的七寸最薄弱,这么贴上去不就是?把肚皮都给人露出来了。”妹妹认真分析着,确定结论后肯定地点了点头。

很快,闻铃月就带着无?相山的人攻进了御兽山庄。只是?她进去的时?候,发现偌大的山庄里只有两个小孩子站在门前。

闻铃月打量了这两个头到?她胸口,穿着一身白色短褂的双胞胎小女孩。

“你家人呢?把你家人叫出来。”

双胞胎对视了一眼,眼中透着坚定。妹妹嘀嘀咕咕地捏诀,突然身上光芒大放,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。

光芒散去后,一只巴掌大的白毛小狗扑腾着短腿朝闻铃月扑了上来,狗嘴还没咬到?闻铃月,就被她一脚踹飞了。

见自己的妖兽败下阵,双胞胎舞着拳头冲了上来。

闻铃月眉头一皱,一手一个直接把两人给捆了,丢给了无?相山的人。

“看着她俩。这山庄里有异,不可能只有这两个小孩子。”

闻铃月漫出仙力,感知着御兽山庄里的气息。

很快,她察觉到?右边一处院子内出现了很多散乱的仙力气息。

她带人走?到?这座院子前,挥剑将紧闭的院门斩得四零八落,敞开显现出了院内的场景。

闻铃月见到?院子内的场景时?,只觉得匪夷所思,超乎了她的想象。

院子里挤挤攘攘关着许多人,看穿着打扮应该就是?御兽山庄的人。只是?这些人好像精神不太正?常,似乎失去了常人的意识。

门口一个男人正?蒙着自己的眼睛,咧着大嘴嘻嘻笑,双手不断在身前抓着什么。

往右边看去,一个女子手里拿着一根棍子,神神叨叨地挥来挥去,然后不停地朝前捅。

“这个人好像是?御兽山庄的庄主?。”闻铃月身后的人凑上来,指着蒙住眼睛的这个男人。

“把那两个小孩带上来。”

人带过来的时?候,两个被捆住的女娃已经?泪流满面,看见院子里的人哭得更厉害了。

闻铃月走?上前蹲下身子,盯着她俩问:“这些人是?你们的亲人?他们怎么了?”

两个女娃还是?在哭个没停,闻铃月见状,举起手中的剑,看着剑上的冷光威胁道:“不说的话?,我只能把这些人都杀了。反正?他们已经?疯了。”

“我说我说!”妹妹带着哭腔大喊道,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院子里的人。

“前些日子我和姐姐救了一只妖兽,那只妖兽为了报恩,就给了我们一道阵法,说可以帮我们完成一次心愿,只要用阵法召唤它就可以了。然后我们把这件事告诉了家里人,家里人就要我们把妖兽召唤过来,然后用困妖的阵法把它囚禁了。但那只妖兽会迷惑人,接近它的人都被迷了心智,变成现在这个样子。”

闻铃月当即明白了,妖兽能惑人心智,激发人心底最渴望的东西?,并让人沉迷幻象之中。这两个小孩子心性?单纯,就没有被妖兽迷惑。

“外面那些蛇妖,是?你们俩在操纵?”

两人怯生生地点了点头。妹妹怕小命不保,一股脑地都交代了出来。

“那些蛇妖,是?我们用妖兽的血炼制而成的,能吸食人的仙力。这妖兽可厉害了,比我们见过的所有妖兽都厉害。”

闻铃月想起云冀身边的那只狮子,心底动了念头。“妖兽在哪?”

“在东边的供奉大殿里。”

闻铃月朝身后的人道:“你们搜刮山庄,我去会会那只妖兽。”说罢,转身御剑朝东边而去。

与山庄居住的院子不同,这座供奉大殿有三层,建得极为豪华,红墙黑瓦,雕梁画栋,紧闭的殿门里散发出一股浓重的妖兽气息。

闻铃月走?上前,推开了大殿门。

随着沉重的门被推开,一阵尖锐的吱呀声一同响起。闻铃月踏进殿内,只见四根金色柱子鼎立,粗壮的四根铁链顺延而下没入中间的阵法里。

闻铃月趁着门外透进来的光看去,一个体型精壮的男人匍匐在地,银发散乱着蒙在脸上,伸出的一只手臂,紧紧抓着扣在他手腕上的铁链。与漆黑的铁链相比,他的手苍白得接近透明,似乎已经?没了气息。

随着她步伐接近,闻铃月看清了男人下半身拖着一条长长的雪白蛇尾,因?失血过多,鳞片间蔓延的金光也显得暗淡了许多。

闻铃月深吸一口气,挥动扶光剑将铁链和阵法一起斩开。她走?上前,蹲下身子将他上半身揽在怀中,抬手拨开散乱的银发。

“雪观音,醒醒。”闻铃月拍了拍他削瘦的脸颊。看着他紧闭的双眸,她不知道雪观音为何会出现在这,但肯定是?他破开了妖域封印跑了出来。

难不成,是?来找她报仇的?

想到?这,闻铃月突然有种想放手把他扔出去的冲动。

怀中的人突然动了动,他下意识地耸动着鼻尖,似在嗅着什么,沿着仙力的来源,他将头埋入了闻铃月的脖颈之间,大口呼吸着气息。

冰冷的唇贴在闻铃月的脖颈间,随着他气息起伏,一股又痒又麻的奇异感觉从这一处地方开始向全身蔓延。

紧接着,闻铃月就感受到?雪观音在吸食她的仙力。

片刻后,雪观音的气息慢慢平缓。

“你为什么这么对我?”

闷闷的声音响起,似是?带着委屈。

闻铃月眉头微皱,正?想放手,怀中的人却伸出手紧紧圈住了她的腰身,在纠缠磨蹭中,她的黑发掺杂进了几?丝银发。

闻铃月不知如何作答。

见她沉默不语,雪观音知道她性?子固执,只能别人给她台阶下。埋在她怀中嘟囔着说:“你跟我说对不起,我就原谅你。”

自闻铃月离开妖域之后,他就知道了闻铃月和大王姐的谋算。只是?他还没从再也见不到?闻铃月伤痛中走?出来,转头就成了大王姐推出去顶罪的棋子。被母皇囚禁后,他想尽办法,终于从妖域里跑了出来。

闻铃月喉头滚动,轻声说一句:“对不起。”

对于雪观音这种人,闻铃月没有狠下心的办法。

雪观音抱着她,好像心口被棉花填满,多日来的委屈痛苦,在这一刻全部消散。

抬头望向闻铃月时?,她正?目光温和平静地看着他。日思夜想的一张脸终于在眼前,他心如鼓擂,仰着头试探地接近闻铃月的唇。

迟疑间,见她没有拒绝,他亲在了她的唇边。

闻铃月眸光微颤,雪观音这张脸她无?法抵抗,尤其是?他谨慎卑微地讨好她的时?候。

她手指插入他的银发间,捧着他的脸吻了下去。

凶猛的烈焰将雪观音的理智燃烧殆尽,他附上身,承托着她的施舍一般的爱意,试探着伸出舌尖撬开了她的牙关,干燥的唇逐渐湿润,唇舌间缠绵如沙漠中的一点甘泉。

这远远不够,他想要更多。

二?人难舍难分之际,一道人影挡住了殿外照进来的光。

云冀看着殿内颓靡的景象,眼中冒出一丝鄙夷。

这闻铃月居然能被蛇妖迷惑,也不过如此,就让她来唤醒闻铃月吧!她已经?迫不及待,想看见闻铃月知道自己被蛇妖迷惑,和蛇妖亲得难舍难分的羞愧画面。

“蛇妖,受死!”

这一声巨响惊醒了二?人,闻铃月抬眼看去,云冀正?举着拳头朝她砸来,不,是?朝她怀中的雪观音。

闻铃月站起身,抬手将雪观音挡在身后,运起仙力接住了云冀的攻击。

云冀看见闻铃月一脸不耐烦的样子,好意提醒道:“这蛇妖能蛊惑人心,你刚刚就被他迷惑了,你快过来,我来解决他。”

闻铃月颇感无?奈,“他是?我认识的人。”

“看来这蛇妖迷惑人心的本事还挺大。”云冀压下眉头,眼中充满着攻击力。

“云冀!”闻铃月大喝一声,用剑指着云冀,阻止再次出手。“他真的是?我的朋友,他叫雪观音。”

云冀冷笑一声,“朋友还能亲嘴吗?”

闻铃月握着剑的手一顿,下意识转头看了雪观音一眼。

雪观音睁圆的眼睛中透着渴望,想要得到?闻铃月的答案。

“云冀,你没完了是?吧?浑天门你摆平了?该不是?搞不定来找我求助的吧?”闻铃月冷声道。

云冀一愣,收回了拳头。看来闻铃月和这蛇妖确实关系匪浅。

她冷哼了一声转头离开了殿内,身后的狮将还在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两人,见主?子的身影都消失了,赶紧追了上去。

这次洗劫仙宗的行动,让闻铃月这个后来之辈在巫川名声大起,年纪轻轻就将要步入神境,可惜却是?魔教的人。

见到?那些仙宗的惨状,巫川其他仙宗人人自危。除了被洗劫一空,但凡抵抗强烈着,皆被灭了满门。如此张狂的行事,再次掀起了巫川内除魔的势头。

无?相山上,热闹非凡,她们多年未曾有过这种横行天下的爽感,看到?那群高傲的仙宗弟子跪下来求饶,更是?爽到?能连吃三碗饭。

雪观音跟着闻铃月一同进了山庄,让原本安静的山庄开始了鸡飞狗跳的时?光。

他日日粘着闻铃月,很快就在无?相山出了名。每个人都知道他是?左护法身边那个以色侍人的小白脸。

雪观音说不在意是?不可能的,他更想被称为“左护法身边那个以色侍人的爱人”,而不是?小白脸。

这日天朗气清,雪观音从后厨提着食盒往闻铃月的居所走?去,转角就遇见了来后厨找东西?吃的云冀和狮将。

狭路相逢,雪观音冷哼了一声,昂着头绕着她们走?。

“小白脸。”

低沉沙哑的声音传到?了雪观音耳中。他回头一看,不是?云冀在说话?,是?她身边那头狮吼兽。

这云冀和狮将每次看见他就故意讥讽他,讥讽他就算了,还讥讽闻铃月是?个贪图美?色的昏头女人。

雪观音没有回怼它,忍着气脑子里盘算着怎么给它点教训。

趁着夜色,雪观音手里提着一袋子不知道什么的东西?,走?一步就晃得叮当响。

他摸黑来到?云冀的院子外,从袋子里摸出了一个亮晶晶雪白的狼牙,抬手丢进了院子里。

然后一路上隔几?步就丢一块漂亮的兽牙,一直到?山庄后面的洞府地窟。

此处遍布着洞府地窟,雪观音特意挑了个位置偏远还深的地窟,一路上放着兽牙直没入到?黑漆漆的地窟里。

布置好这一切,他就等着守株待兔了。

九华宗

狮将被外面坠物的声响惊醒了。它掂着爪子悄悄钻出门, 看见院子地上躺着一颗亮晶晶雪白?的兽牙。

悄摸儿蹭上去,狮将啊呜一口把兽牙叼进了嘴里。不知道哪儿来的,但这品色上乘, 它喜欢得?紧,到它嘴里那就是它的了。

它四处张望,在大门微微敞开的院子外, 地上也有一颗亮晶晶的兽牙。

出了院子,才发现外面路边隔几步就散落着兽牙。它一个个叼着走过去,不知不觉走到了后山,直到嘴里的兽牙塞得鼓鼓囊囊,还是使了劲往里?塞。

沿着一路的兽牙,狮将走到了地窟口。望着黑漆漆的地窟洞口里?隐约闪动着光芒的兽牙, 它站在洞口迟疑了一下。

这儿可是无相山,是它的地盘, 外面的仙宗又进不来,谁敢在这儿害它?说不定是某只偷了东西?的妖兽,把宝物都藏在这儿了。

狮将试探着走进地窟,发觉没有异常,就大胆地朝里?走去,看着地窟尽头堆积的兽牙,它眼?珠子铮亮, 兴高采烈地扑了上去。

随着它扑上去的动作, 身后的铺天盖地的黄土像洪水一样灌进了地窟。

嘴里?的兽牙掉了一地, 狮将转身朝地窟外跑去,却被人一巴掌又给打回了地窟深处。

“是谁?别让我抓到你!”

狮将的哀嚎随着地窟被黄土填满而消失。

站在洞外的雪观音满意地拍了拍手中?的黄土, 就让它在这好好反省一下,以后做妖兽不要太嚣张了。

第二?日天刚亮, 去厨房的闻铃月就瞧见了狼狈不堪的狮将。它一身原本金闪闪的黄毛变得?灰暗,紧紧黏成了一缕缕挂在身上。

狮将看见闻铃月诧异的目光,挖了一晚上黄土的怒火突然冒了出来。绝对是闻铃月,这无相山上只有闻铃月和它的主人不对付。

“是不是你在背后下黑手,把本君骗进地窟埋起来的!”狮将跳上去拦住了闻铃月的去路。

闻铃月左右打量了狮将一眼?,咧嘴笑?道:“如果是我,我会直接埋你主子。”

狮将听言,觉得?好像不无道理。闻铃月确实不像那种背后下黑手的人,就比如她原本在九华宗手中?吃了大亏,再次面对九华宗的针对时,她居然不避其锋芒,反而正面迎敌。

当九华宗送来的无相山弟子的尸体摆满山庄门口时,狮将头一次在闻铃月身上感受到一种沉默的杀意。像从地狱里?涌出来的黑水,在不断吞噬着她。

无相山的人都聚在此?处,鸦雀无声。

“魔教和仙宗自古不合,可又是谁定下了魔教和仙宗的区别?如果杀人的就是魔教,难道仙宗的人从不沾血?如果贪财好权的是魔教,难道仙宗的人就从不喜好权势?难不成披了一层仙宗的皮就能掩盖本质?无相山向来论心不论迹,被世人逼迫变成妖魔的人,是否能活在世上,不是他九华宗可以决定的。”

蒲姗站在这些尸体前,仿佛在质问自己?一般。看着曾经鲜活的人死去,心中?的怒火与悲哀一同爆发。

倘若世事清明,崔寒霜之人,还需要用?杀戮来反抗?

“此?事,因我而起,我会解决。”闻铃月站在蒲姗身侧,目光落在地面,不愿意看见这些躺在地上的尸体。

“解决?你怎么解决?一个人去灭了九华宗吗?”云冀冷冷看着闻铃月。

“此?事与你们无关。”闻铃月冷声道。她话?音刚落,狠劲的拳头就砸在了她左脸上,火辣辣的疼痛迅速遍布整张脸。她踉跄后退了几步,被雪观音扶住稳住了身形。抬眼?看向出拳的人,云冀正扭着胳膊,还想再出手。

“与我们无关?死的都是无相山的人,你这张嘴怎么说出这么让人恶心的话?的?”

云冀说完,正想朝她冲来,被蒲姗拉住了手。

“你说得?对,云冀。但拳头还是不要朝自己?人出。找珑主商量一下对策吧。”

蒲珊带着两人到了珑主住处。

珑主坐在层层黑纱后,似乎丝毫没有被影响到。

“九华宗,当年只不过是个小?宗门,东方?昭侠不知从何处学了一身炼器的本事,才将九华宗发展到如此?地步。九华宗虽法器多,但无相山也不差,此?事你们放手去做吧,这无相山,有我守着。”

闻铃月第一次听见珑主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?,心中?颤抖着,眼?眶酸痛。

“闻铃月,你留下。”

蒲姗和云冀离开后,闻铃月掀起厚重的黑纱,朝里?走去。看见珑主的和蔼慈善的眼?神,她心底的一根弦当即断了,泪珠止不住地往外溢。

闻铃月半蹲在她身前,任由着她拉着自己?的手絮叨。

“人生?在世,若无亲朋好友岂不无聊?我们始终是人,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。倘若你自己?都无法面对自己?的内心,修仙之人,又该如何参悟大道,踏入神境。”

“那你参悟了吗?”闻铃月嘟囔着问。她始终无法步入神境,莫非真是被仇恨所困?

珑主布满皱纹的脸上,难得?看出一丝窘迫。“我放下了执念,但也没能参悟。”

闻铃月好奇地追问:“那你的执念是什么?”

珑主垂下的眼?中?,浮现出一丝怅然。

岁月过于久远,很多细枝末节她已经记不清了。少年时,她是一国皇城里?的贵族女君。全?族无人会的秘技归元手独独她会,少年得?意,意气盛时,她还会跑去街上给人接骨续经。

却因锋芒太露,招致他人眼?红。直到有一日,许多人围住了她家中?族人,逼迫她们交出归元手。

她被仆从带着从暗道逃离,跑出皇城时,只见家的方?向烈火飞腾,熯天炽地。

一路逃亡太久,她早已忘记自己?受过的苦,只记得?那些一把火烧了她族人的人,自称仙宗,交出归元手,是为正道献力。

在她杀了许多人之后,终于发现,世上的仙宗灭不完,杀亦无止境。

放下执念后,她独居在无相山上。直到后来,她救下一个魔教的人。

“归元手是以血脉传承,不管那些人再如何酷刑逼问,也没有办法得?到。”

珑主的思绪收回,看着眼?前的闻铃月,再度开解道:“所以,学会接纳别人的善意,也是放过惩罚自己?。”

闻铃月点点头,她不曾想过珑主的过往也如此?复杂。珑主说得?没错,的确要放过自己?,去惩罚那些让自己?痛苦的人。

珑主想不到闻铃月的心中?所思,但这也算另一种的放过自己?,不是吗?

九华宗的人没有想到,仅这一次挑衅,居然惹得?整个无相山倾巢而出。

九华宗外,天空翻卷着黑沉沉的乌云,乌云之下,巨大的金色阵法结界罩住了整座九华宗的山峰。

人如蚁般密密麻麻,清晰地划分出了两个阵营。一方?在阵法结界之内,一方?悬空立于结界之外。

“这就开了护宗大阵,真是胆小?如鼠。”云冀不屑地看着这道金色结界,转头朝蒲姗问:“闻铃月不是说她来破阵吗?怎么还不见踪影。”

阵法之内,九华宗的东方?昭侠迟迟赶来,飞身落于九华宗众人之前,冷冷望着那一方?人。

“这无相山的人疯了?”东方?昭侠转身朝自己?的大弟子问:“你没把话?带过去?”

大弟子一愣,细细回想了一下这才放心回答说:“说了,但我也不知道整个无相山的人都来了。”

“行了,等会倘若事态有异,照计划行事。”东方?昭侠脸色冰冷,原本是想威胁无相山交出闻铃月,却没想少有动作的魔教无相山,竟如此?冲动狂妄。

“本宗无意挑起两宗战事,你们若交出闻铃月一人,两方?皆可避免弟子伤亡。”东方?昭侠朝外喊道。

却不想,结界将他的声音一同隔绝。

“这老东西?在嘀咕什么?”云冀看着莫名其妙的东方?昭侠,这就是将闻铃月差点杀死的人,还是她的父亲,真是可笑?。

东方?昭侠见对方?不为所动,眼?中?的杀意显现,看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。

在他停顿的这片刻,漆黑的乌云间闪现一道强烈的白?色闪电,云间隐约看见一条巨大雪蟒盘旋,白?色的身躯在乌云之中?格外显眼?。

众人张望之际,那条巨蟒的头猛地朝下方?的金色阵法结界冲来。

红如血的蛇瞳令人见之发麻,众人还看见蛇顶上站着一个人影,黑衣猎猎,带着银白?面具,所有一切却不如她手中?那柄泛着金色仙力的耀眼?长剑。

在剑触碰到结界那一瞬间,剑身爆发的光芒遮天盖地,散发的仙力更是让人喘不过气。

九华宗的弟子纷纷运起仙力退后自保,实力低微的弟子仍旧被破开结界的仙力波及,口鼻流血。

东方?昭侠看着闻铃月手中?的长剑,脸上毫无护宗阵法被破的懊恼,只有对扶光剑贪婪的渴望。

原来一直都在她手中?,难怪他将闻铃一族掘地三尺都没有扶光剑的踪迹。

威力之甚,比神器有过之。

正是这样目光,令闻铃月每每想起就恶心至极。

“找到了,扶光剑。”东方?昭侠盯着闻铃月手中?的剑,直直朝她飞去,试图夺走扶光剑。

却没料想,闻铃月身下的坐骑口中?吐出一团火球,将他逼停。

闻铃月遥遥看着他,举剑朝他杀去。母亲的仇,慈悲殿的仇,如今一同报了。

东方?昭侠持剑挡住了闻铃月的攻势,眼?底流露出一丝惊讶,她竟然恢复的如此?之快,实力还比之前更厉害。

看见闻铃月行动,无相山的人一同进攻,九华宗竟然被逼的节节后退。

闻铃月死死盯着他,招招不留余地。仿若要泄尽心底的恨意,却又远远不够。

东方?昭侠脸色愈发凝重,在与闻铃月的对招中?,他发觉自己?渐渐落入下风。他藏在袖间的手捏了一道诀,朝身后的方?向挥出后,看着闻铃月的目光当即坚定了不少。

很快,混战之中?,东方?昭侠的大弟子手中?提着一颗人头,立于众人上方?,举着人头朝下方?喊道:“闻铃月,再不叫无相山的人退离,这具尸首,可就彻底四分五裂了!”

正在和东方?昭侠缠斗的闻铃月,抬头看向上方?,见到那颗人头,瞳孔骤缩,呼吸停滞。因动作停顿,被东方?昭侠一掌击退了数米远。

无相山的人察觉到异常,纷纷停手看向那一方?。

局势转变,东方?昭侠目光灼灼地望着她,话?语如淬毒的咒语一般钻进了她耳中?。

“上次见你,忘记跟你说了。这玄甲傀儡非要挡我的路,最后我不得?已舍弃了这具最爱的傀儡,把傀儡的头砍下来,才肯罢休。”

闻铃月眼?中?突如昏天暗地,又如身至烈火,周遭的一切都在煎熬着她。

蒲姗和云冀站在她身后,察觉到她的异常,犹疑地开口问:“你怎么了?”

闻铃月猛地回过神,控制住摇摇欲坠的身体,强撑着气道:“那是我母亲的遗体。”

二?人瞳孔颤抖,她们一时不知该如何继续开口。

蒲姗见闻铃月状态奇差,当机立断撤走了无相山的人,转头朝云冀沉声道:“带她走。”

“东方?宗主,有些威胁人的招数,不一定次次都有效。你这招数,且让众人看看,能用?得?了几次!”蒲姗语气透着狠意,眼?中?杀意尽显。竟然有人无耻到这种地步,亏得?九华宗还是巫川大宗,从上到下,都已经烂透了。

双方?散去,雪观音独自跟在云冀身后,看着目光呆滞的闻铃月,心中?疼痛不已。他转头看了眼?九华宗,眼?中?闪过一丝寒冷。

无相山中?,气氛低迷。九华宗再一次让她们对仙宗有了新的认识,说是无相山是魔教,但九华宗看上去更像正宗的魔教。

闻铃月一回到无相山,就紧闭房门不出,众人不敢去打扰闻铃月,只每天在门口探一探她是否还好好活着。

日子一久,蒲姗按耐不住了,她拉着云冀敲响了闻铃月的房门。敲了几下后,屋内无人回复,她只能强行打开屋门。

屋内一股子久不开门的潮湿闷气,走进卧室,就看见闻铃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,睁着布满红血丝的眼?睛,虚虚望着空气,不知道在看哪儿。

云冀凑上前,伸手在她眼?前挥了挥,看到闻铃月没丝毫反应,嘀咕道:“难不成真心灰意冷在这苟延残喘了?那要不让我做左护法吧?”

“你太闹腾了,珑主她老人家需要安静的环境。”蒲姗走上前,看见闻铃月双眼?通红,估摸着很久没休息,于是把手覆在她眼?皮上,往下抹了抹,想让她闭上眼?睛。

“……我还没死。”闻铃月声音沙哑,闭上眼?睛翻了个身,背对着她们。

蒲姗问:“你要不要吃点东西??”

闻铃月心口闷闷地,寂静了片刻后,小?声地说:“我想喝鱼粥。”

蒲姗拉着云冀出了屋子,朝后厨走去。既然愿意吃东西?,那就说明事还不大。

在后厨的崔寒霜见到二?人,从桶里?拿出一条新鲜的鱼,刀光闪动两下,这整条鱼就给片干净了。

云冀见此?,眼?中?略有惊讶。“你刀工还挺好,跟谁学的?”

崔寒霜笑?了笑?,“是左护法教我的。”想到九华宗的事,她试探着问:“左护法还好吗?”

有时候,心上的痛苦远比身体的痛苦更让人难以承受。

“还好吧,起码还不想死。”云冀眼?珠一转,盯着崔寒霜问:“你以前在城里?过活,城里?人是怎么排解苦闷的?”

蒲姗听到云冀的话?,颇为感触,她变得?成熟了。

崔寒霜认真回想着,但只能想起那个屠夫是如何排解苦闷的。每次他不高兴就喝酒,说什么一醉解千愁,然后去歌伎那儿听曲玩乐,玩尽兴了她就能免一顿皮肉之苦。

崔寒霜把这些事如实跟她俩复述,看见二?人迟疑的目光,她突然心里?一下也没底了。“嗯……还有什么问题吗?”

蒲姗听完,说不上哪儿不对劲,但好像又是这么回事。于是手一拍,决定先把闻铃月灌醉。

明月夜

“好好好, 妙妙妙,喝酒好啊!”云冀眼里放光,无相山中禁酒, 她?只有偶尔进城一次才能喝上一回,还不能喝醉染得一身?酒气。

第二天,蒲姗和云冀一人手里提着四坛子酒踹开了闻铃月的门。

闻铃月坐在床边, 愣愣地看着两人在桌子上堆满了八坛酒,然后掏出三?个海碗。

不等她?拒绝,两人就上来一左一右架着她坐到了桌子边。看着云冀抱起酒坛到了?满满一碗酒,闻铃月感觉大事不妙。

“这是干什么?”闻铃月想站起身?,就被身?旁的蒲姗按住了?。

蒲姗笑着说:“别把自己憋坏了?,今天咱们就为你破戒, 一醉解千愁。”

“谢谢啊,但我不喝酒。”

闻铃月想挣脱蒲姗的手, 却发现她?看着高高瘦瘦,手上的劲跟俩铁架子似的让她?动弹不了?。

“你今天不喝这酒,就是不给我云冀大?护法?的面子。”云冀将酒碗递到闻铃月嘴边。

“你这哪学?来的劝酒陋习?我说了?我不喝。”

几人拉扯下来,闻铃月嘴上说着拒绝,实际酒都灌进肚子里了?。

闻铃月晕乎乎靠在酒坛子上,浑身?热气都在往头顶冲。

“这什么酒,喝得我好热。”

蒲姗努力睁着眼睛, 一边用仙力将酒逼出去, 一边控制着自己不被酒气熏晕。刚想回答闻铃月的话, 云冀就抢先说了?。

“壮……壮阴酒,我特意挑的!”云冀抱着酒坛, 说话也变成了?大?喊。满脸的红晕,已?经看出是醉得差不多了?。她?一巴掌拍在闻铃月肩膀上, 询问道:“www.youxs.org?我就说嘛,酒是个好东西。这么好的东西,无相山居然不让喝!真是可恶!”

“你还好吧?等会睡一觉,醒来就好了?。”蒲姗关心问。

“我没事。”闻铃月眼中时?而清醒,时?而眩晕。她?恍惚着朝蒲姗问:“如果?我能忘记那?些不好的记忆,你说我会不会变成另一个闻铃月?”

将一切仇恨和执念放下,甘愿做一个普通的修仙者。

蒲姗张了?张嘴,不知道如何回答她?。

屋外,雪观音站在门口许久,听到闻铃月的话,眼中的情绪逐渐翻涌。如果?能忘记那?些记忆,她?是不是会变得更快乐?就像曾经妖域的人一样。

雪观音转身?朝院外走去,夜幕降临之时?,他趁着夜色离开了?无相山。

整日沉醉酒中的闻铃月,没有察觉到雪观音消失多日。

今日格外不同,蒲姗见闻铃月醺意正浓,拍手唤进来一群打扮艳丽的魔教男弟子。宛如各色的美丽花朵鱼贯而入,看得闻铃月目瞪口呆。

一个穿着粉衣的男弟子扭着腰走到她?身?边,用手中的水红丝带蒙住了?她?的眼睛后,附在她?耳边道:“左护法?来和我们玩捉迷藏吧。”

蒲姗见她?愣住,急忙补充道:“是啊是啊,你抓住谁就能惩罚谁。”

闻铃月认真思考了?一下。

“什么惩罚都可以吗?”

男弟子在她?耳边吹气:“是的,什么惩罚都可以。”

闻铃月以一种天真的语气说:“那?被我抓到的人,敲掉一颗牙齿,串起来做成项链送给狮将怎么样?”

屋内霎时?陷入沉默,男弟子面面相觑,这怎么和蒲姗说的玩法?不一样?

“你故意针对本大?护法?的坐骑是吧!”云冀率先拍桌而起,怒火冲冲地指着她?。她?面色潮红,站起来的时?候差点就倒了?下去。

云冀知道,她?在嘲讽狮将为了?点兽牙被人真坑进坑里了?。

蒲姗见状不妙,急忙压下云冀胡乱挥舞的拳头,把她?拖了?出去。

门外响起一阵阵轰隆声,掺杂着云冀的怒吼声越来越远。

屋内,男弟子趴在闻铃月肩膀上,食指勾起她?乌黑的发梢,娇滴滴地说:“左护法?,换个惩罚嘛~”

“被我抓到的,我真的会敲掉你们的牙哦。”

闻铃月阴恻恻地说着,忽然起身?,朝身?边的人扑去。

一群男弟子不敢出气,慌忙躲着闻铃月将要触碰到他们的手。既然答应右护法?陪好左护法?,他们也只能自求多福。

不多时?,闻铃月感觉到周围彻底静了?下来,她?掂着脚跟朝前一抓,扑进了?一个气味熟悉的怀里。

雪观音一踏进门,就被闻铃月扑了?满怀,他抱住浑身?酒味的闻铃月,心中隐约升起怒火。他生气的,是他不在的时?候,闻铃月和这些男弟子如此亲密。

他红宝石般的蛇瞳闪现出野兽危险的气息,逼着房内这群男弟子陆陆续续离开了?。

闻铃月感觉身?上的人不动便摘下丝带,瞧见是雪观音,她?冲头的酒意下去了?几分?。

“你……怎么了?。”闻铃月发现他脸色苍白几近透明,此刻脆弱得像一尊透明的琉璃像,轻轻一碰就能破碎。

雪观音声音微哑:“没怎么。”说完,看着她?满脸红晕的样子又补充道:“我帮你醒酒。”

他将闻铃月横抱而起,朝卧室内走去。走到床边时?,欲将她?放下,却被她?紧紧搂住自己脖子,一同倒下。

被浪翻动,雪观音一只手撑在她?身?侧,盯着她?迷蒙的双眼,另一只手运起妖力按在她?太阳穴,缓缓驱散她?的醉意。

眼瞧着人似乎越来越清醒,只是那?双漆黑的眼睛里,飘起了?不明的情绪。

闻铃月感觉到温和妖力在她?经脉流转,看着一脸严肃冷漠的雪观音,因为他俯身?的姿势,银发正缓缓从?他身?后落下。

美若天神?。

她?此刻就想轻薄眼前的天神?。

意随心动,她?勾着他的脖子往下压,吻在了?他的微粉的唇上。

雪观音瞪大?了?眼睛,任由她?摆布。不同于在御兽山庄的那?一次,雪观音感受到了?一种情与欲的气息,引着他一同堕入这荒唐的一切里。

闻铃月察觉到他的吻,从?一开始的矜持到逐渐染上入侵的意味,便将手伸入了?他的衣领中。

还未来得及仔细探索一番,她?的手就被另一只燥热的手压住了?。

雪观音忽地抽离起身?,往她?脚的方向挪了?挪。

“不可以,我们还没成亲。”

他温热潮红的唇,竟然说出了?如此冰冷的话。

闻铃月愣着,挠了?挠眉毛,不知所以,并大?为震惊。

“你好好休息。休息好了?,我有事跟你说。”

雪观音说完转头就离开了?。

看着他慌忙离去的背影,闻铃月抓起被子捂在了?头上。

确实太荒唐了?-

闻铃月睡醒时?,已?经是暮色四合时?。

她?洗了?个热水澡,感觉自个有种久违的清爽,好像又活过来了?。

想起雪观音说有事要讲,她?便寻去他的住所。打开屋门时?,里面空无一人,只有一盏灯压着一张字迹娟秀的纸条。

——后山峰顶见。

她?皱了?皱眉头,不知道雪观音想做什么。

此时?后山的峰顶,只有倾泻的月光照亮周围。闻铃月顺着林间小路走到峰顶悬崖边处的草地时?,看见雪观音一袭暗红阔袖锦袍,提着一盏微黄的灯笼站在那?。随着他的步伐走动,地上惊起了?数只停留在草叶上的萤火虫。

“你好些了??”雪观音看着她?恢复往日的状态,心底松了?一口气。

“这风景挺好。”

闻铃月站在悬崖边,眺望着远处从?云海里升起的圆月,静谧的蓝色将她?包裹着,仿若站在仙境。

“你不问问我这几日都去哪了?吗?”雪观音脸上露出委屈的神?情。

闻铃月浅笑,顺着他问:“你去哪了??”

雪观音没有回答,从?袖间拿出储物袋,赤光涌动间,包裹着一团看不清的物件落在草地上。

随着赤光散去,一座晶莹剔透的白玉冰棺显露出来。

闻铃月心中有些强烈的直觉,她?犹疑地看向雪观音,得到雪观音的鼓励时?,她?拖着沉重的脚步朝前走去。

冰棺里,静静地躺着一具干枯的尸体?,原本被破坏的地方都已?消失不见,穿着白色的绸缎袍子,体?面、安静地躺在那?。

当?初母亲死的时?候,她?身?无分?文,只能用草席将她?安葬。后来,母亲的遗体?被东方昭侠盗走。

现在,她?终于回到了?她?身?边。

闻铃月趴在冰棺上,泪水止不住地流,最后号啕大?哭。直到无法?哭出声,泪水流尽,她?安静地坐在冰棺旁。

“雪观音,谢谢你。”

原来这几日他是去九华宗了?。九华宗守卫森严,他又是如何历尽千险完整地带出她?母亲的遗体??明明自己对他做过不可原谅的事,为何他又愿意不计较一切?

“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,你都不要再像这次一样消沉了?。停下来改变不了?任何事,只会让自己陷入绝望的境地。”

雪观音安慰着她?,他害怕失去生机的闻铃月,这足以让他恐慌难安。

闻铃月认真地答应了?他。看着云海升明月,想着就把母亲埋在这里好了?,谁都不会打扰的地方。

几日后,闻铃月彻底振作了?起来,盘算着如何跟九华宗算账。

经过雪观音夺回她?母亲遗体?一事,九华宗必定会加强防御。

但令闻铃月和整个无相山的人没有想到是,这一次,九华宗先发出手了?。

九华宗的弟子聚集在无相山百里之外,两次攻上无相山,却始终没有看见东方昭侠的身?影。

蒲姗、云冀和闻铃月三?人计划着,东方昭侠不在此处,那?就是留守在九华宗。可又是谁在带领九华宗的弟子呢?

蒲姗琢磨着:“东方昭侠那?位大?弟子,可不像有带兵打仗潜质的人。”

“他们每次进攻阵法?奇特,不像是巫川所用的阵法?,肯定是请了?外援!”云冀可不相信一群废物能转身?逆袭。

三?人正想着应对方法?时?,珑主?坐着轮椅出现在门外,苍老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彩。

“无尽海的太上一族,才有此阵法?。”

无尽海

“无尽海, 太上一族。”闻铃月重复了一遍这两个陌生的字眼,心里泛起一丝恍惚。

“这世间之大,还有无数人族所不知晓的地方。在巫川北海的尽头, 隐居着?数个北渡的世族。这些?世族之人自?称神使,守着无尽海这片土地。其中的太上一族,据说其世族血脉, 曾受到过神的祝福,后嗣之中若有天赋异禀之人,便有修仙至宝元珠随其降生。携元珠降生的后代,出生便是神君。”

珑主仔细回想?着?,当初她为寻归元手如何不通过血脉继承转移时,无意间发?现了这些?隐世一族的消息。

“神?真的有神吗?”云冀听得入迷, 她很好奇神到底在?哪,又是什么?模样。

修仙者飞升成神的传说不断, 可没有人知道,那些?飞升成神的人去了何?方。难不成真去了神界?

蒲姗打?趣道,“当然有了,不然千万年来修仙者又在?修什么??你修仙成神,说不定就知道成神的人都在?做什么?了。”

闻铃月忽地抬头追问:“元珠是什么?东西?”

珑主道:“可逆生死,可令凡人直接踏入神境。”

闻铃月心头狂跳,只要有了元珠, 她就能步入神境。

在?场的人看着?她毫不掩饰的兴奋渴望的神情, 都知道她在?打?什么?主意了。

蒲姗心底里担忧, 怕闻铃月热血上脑。“珑主,这隐世一族, 按理说不应该这么?随随便便,就跑出来帮一个俗世仙宗吧?”

“是的, 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。”

“我去会?会?无尽海的人。”闻铃月站起身,语气高昂。

蒲姗见她这样,知道劝阻没用,便决定另寻一条路。

“倒不如去牵制九华宗后方。”

云冀问:“意思是绕过前面这些?人,咱们带人偷袭九华宗?”

“是的。”蒲姗转而看向闻铃月,笑道:“让你一个人去会?会?无尽海的人,怎么?样?”

“好。”闻铃月知晓既然要偷袭后方,那她就必须要稳住在?无相山的这些?人-

几日后,山外那些?九华宗弟子再?次蠢蠢欲动。

未等他?们出手,闻铃月只身一人来到他?们的驻地外。

她悬空而立,手中抱着?剑,垂眸看着?下方,那些?九华宗弟子见到她时都慌乱了。

九华宗的弟子仰头看着?她,又见到她身后不远处还跟着?许多无相山的弟子。当即转头跑回去召集弟子准备应战。

“快去禀告神君,无相山的人来了!”

很快,下方九华宗的弟子开始聚集,严阵以待。

闻铃月看着?他?们扬声喊道:“你们那位请来的神君呢?叫他?出来呀。”

那些?弟子不做声,手中默默施开阵法。

闻铃月看着?他?们手中的阵法嗤笑一声,挥剑间,轻易地将那些?阵法破开了。

“再?不叫他?出来,我可就手下不留情了。”

那些?弟子面面相觑,不知在?犹豫什么?。闻铃月见他?们没有动作?,手中的扶光剑聚起仙力,剑风挥出后,在?将要伤到九华宗弟子时,一道金光挡下了她的攻击。

来人身形高大修长,穿着?一身黑色锦袍,身后的长发?用一段金绳束住。金绳末端挂着?玉蝉,随着?微卷的墨发?垂在?胸前,很明显的贵族子弟打?扮。

巧的是,他?脸上同样带着?一张银白色面具。

察觉到他?的气息与众不同,闻铃月当即知晓,此人就是九华宗从无尽海请来的人。

闻铃月上下打?量着?他?:“你们正道不是向来讲究公平正义吗?今天我给你一个机会?,我们二人对战,让这些?弟子免于一伤,分出个胜负如何??”

“我此行来,是为了降妖除魔。”

冷漠高傲的声音传到了闻铃月的耳中。她眼底划过一丝杀意,眼前这人看来是油盐不进?了。

“看来是没得谈了。”闻铃月瞳孔骤缩,身形猛地朝向方掠去,仙力迅速逼近。

男人气场顿时提起,他?早已?是神君,可感?受到眼前此人的力量之时,隐隐有一种危险的气息。

剑光闪烁之间,两道强大的仙力碰撞。

闻铃月的剑压在?他?的肩前,被他?横剑挡住。两人虽然都带着?面具,此时她感?觉到和他?有某一刻的对视。

冷冷看着?他?那张银白色的面具,她很好奇面具下长了一张什么?样的脸。但?神君毕竟是神君,几招下来闻铃月便感?受到了他?的实力。

他?出招果断,毫不花哨,招式之中有着?一种玄而又玄的飘渺之力。如古井无波,又如暴雨前宁静的海面。

这就是隐世一族吗?修仙的仙力都跟别人不一样。

可闻铃月也不是吃素的,在?剑与剑的碰撞之间,闻铃月忽地松开剑柄,让他?的压势朝前扑空。

见他?朝前冲去,闻铃月借机侧绕到他?的身后。扶光剑如感?应到她的召唤一般,朝她手中飞去。

她一剑狠狠劈下,在?他?的肩膀上留下了一道身可见骨的伤口。

他?脚步有些?慌乱,但?很快就镇定下来了。闻铃月显感?觉到他?的气势突变,想?来是被暗算之后心有怒气。

可当他?的招式越猛,闻铃月就感?觉到他?的脚步越发?虚浮。

是的,他?急了。

闻铃月再?一次朝他?击出一掌,这一掌,结结实实打?在?了他?的心口上。

她察觉到了异常,这不应该是神君该有的实力。似乎从她暗算划伤他?的那一刻,他?的身体应该就出现了问题。

九华宗的弟子睁大了眼睛,再?斗下去,恐怕他?们请来的无尽海神君就要败在?这个女魔头手里了。他?们赶紧上去扶住了受伤的神君,带着?他?转身朝驻地里面疾步走去,剩余的弟子结起了防御结界。

闻铃月迟疑着?收起剑。这个发?展太超乎寻常了,难不成是这位神君仇家太多,早就被人暗算了?

“你们请来的帮手没了,那可就要时刻注意着?,无相山的人可随时盯着?你们呢,千万别睡着?了哦!”

闻铃月说完,转身离开了九华宗的地盘,然而无相山的弟子却隐藏在?那些?密林之中,一双双眼睛盯着?他?们,一动不动,那些?眼睛中似乎还闪着?噬人血肉的光芒。

当闻铃月穿过那些?无相山的弟子之间时,只见那些?人目光呆滞,衣服空荡荡的挂在?身上,浑身散发?着?一股血腥之气。

这些?无相山的弟子,是雪观音在?御兽山庄时,培育出来的人首蛇妖假扮的。

穿上衣服还能当成人看,可脱了衣服,闻铃月就不忍直视了,一看就浑身直冒鸡皮疙瘩。

闻铃月走后,隐藏在?暗处的赤衣女子走了出来。她看着?闻铃月离去的方向,眼中有些?许不解。于是朝身侧的侍卫问:“你有没有感?觉她很眼熟?”

侍卫仔细琢磨了一下,点了点头,然后又摇头。“她是巫川的人,我们怎么?可能见过她呢?”

赤衣女子松了口气说:“说得也是,不过她居然能把太上重明给伤了,真是超出我的意料,这人可没有到神境呢!”

“这是好事啊!说明女君您的计划很快就要成功了。”

赤衣女子冷笑着?。当她得知自?己要与太上重明定下婚约之时,她就想?尽一切办法,想?将太上重明除之而后快。

这该死的赤云镜,想?将她驱逐出赤家送去联姻,好让她再?无缘家主之位,那她就把联姻的人杀了,看赤云镜还能想?出什么?法子。

这太上一族兄弟俩,长子是个修为低微的废物。次子天赋异禀,却是个没脑子的蠢货,整天想?着?除魔卫道,居然不远万里跑来帮巫川这群下贱的修仙者。

“想?跟我赤岚媗联姻,恐怕他?太上重明没这个好命。把他?杀了之后,我再?杀了他?哥哥,利用赤家再?把太上一族给吞并。届时,这无尽海就都是我赤家的地盘了。”

侍卫立即应道:“女君说得是。”

闻铃月回到无相山后,左思右想?,她既然想?要元珠,那此时就是最好的机会?啊!

这人年纪轻轻就到了神君的实力,肯定是太上一族携带元珠降生的人,就算不是,那肯定也有关系。

此时九华宗的弟子,正被那群人首蛇妖折腾得精神紧绷,将精力全放在?那一群紧紧盯着?他?们的无相弟子身上,想?攻却不敢攻。

倘若神君因此出事,九华宗面临的那将是更为可怕的下场。实在?不明白宗主为何?要冒着?这么?大的风险去无尽海求助那些?人。

月黑风高,星斗满天。

闻铃月只身一人走在?密林间,耳边不断响起虫鸟的鸣叫。到九华宗驻地的附近时,她突然察觉到一股虚弱的气息。

循着?气息寻去,拨开高深隐秘的草丛后,闻铃月看见一只狗,它奄奄一息地躺在?草丛里。

她蹲下身子,仔细打?量着?那只狗。

这狗说是狗,又不完全像狗,皮毛散发?着?莹润的白泽,还有一条蓬松的尾巴,看上去又有点像狐狸。

也许是察觉到了闻铃月的气息,这狗缓缓睁开眼睛,看见闻铃月时,似乎看到什么?可怕的东西一般,嘤嘤叫了几声彻底晕过去了。

闻铃月只关注到这只狗居然有一双金灿灿的眼睛,明净澄澈,极为好看。

想?到云冀的狮将,闻铃月的内心蠢蠢欲动。

把这只狗带回去,好生养大,说不定也是一只可以用来当坐骑的妖兽呢?而且他?看上去也很是漂亮,就算养着?当只宠物也是好的。

闻铃月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九华宗驻地,又看了一眼脚下的狗。等她把元珠拿到手,再?回来把这只狗捡走不就好了吗?

可当她偷偷潜入进?入九华宗驻地时,里面却全无那位神君的气息。闻铃月有一些?失落,看来只能暂且先回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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