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 七言绝句！

盯着那金光璀璨的纸张，展元却忽的想起，那大概是五六年前，他刚进入学堂不久的某一天。

那天他途径神柳树下，恰好看到一个少年正坐在木桌前奋笔疾书，他好奇的凑了过去，就见少年满心期待的将刚写好的文章放到了柳树根下。

他不明所以，那少年却告诉他，神柳有灵，若是写的文章足够好，必有神柳赐福，才气显现。

当时的展元嗤之以鼻，一颗柳树还能品鉴文章？

虽然随着年月渐长，加上学堂先生们的证实，他后来已经知道王元清当时并没有骗他，神柳确实有灵，这五六年的时间里，也曾有学堂弟子写出过一些优秀的文章，引得神柳出现了一些异象。

柳树根下堆砌的无数文章，其实是能“一眼”看出好坏的。

展元知道自己修行不够，但在先生们的眼中，好的文章经过神柳赐福，实际上是在散发着不同程度的光芒的。

但……

展元从未见过哪篇文章，即便是自己，不，应该是任何人，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其上散发的光芒。

那金色光芒是如此显赫，若是黑夜之中，只怕整片院落都会被照亮吧？

这一刻，展元才骤然明白了神柳剧烈颤动的真正原因！

只是以前的神柳，从未有过这种程度的异象，才导致展元根本无法第一时间将其和“神柳赐福”这件事联系在一起，而是下意识以为是王元清干了什么惹怒神柳的事情。

比如撒了泡……展元摇摇头，强行将发散的思维拉回现实。

他脸上骤然烧的厉害，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三位先生看他的眼神会这么奇怪了。

就凭他展元，入学五年都没有拿过一次“甲等”考评的学渣，怎么可能写出一篇“震惊神柳”的金色文章？

“妈的，到底是哪个同学，竟无声无息的就干出了此等大事，这不得原地飞天？光看三位先生此时的表情，就知道他们也被震惊的不要不要的……”

展元胡思乱想，同时懊恼于自己的草率，刚才也没询问王归璨石台上是否还有其他人就把他赶走了。

唯独让展元疑惑的是，根据他的观察，这石台下诸多同学，好像也没谁有特别的表情啊，基本是清一色的迷茫。

也太能装了吧……非得先生们主动找到你？

展元心中吐槽。

此时，三位先生见展元瑟缩着脖子不敢再说话，也排除了最后一丝不确定，三人对视一眼，由林远堂上前俯身，小心的捡起了那一页金光灿灿的纸。

同样十分好奇的司马佐和苏念雪也一左一右的凑了过去，一起朝着纸张上看去。

其实展元也心痒难耐，但又不敢上前，只能在后面急得抓耳挠腮，暗自期待哪位先生能直接念出来。

“好字！”

当看清白纸上的字迹的时候，林远堂先忍不住暗叹了一声，而有着同样感慨的苏念雪则是没有掩饰，直接惊呼出声。

“好漂亮的字！”

这是一种他们都没有见识过的书法，方正之中又带着些灵动飘逸，笔画流畅，一气呵成。

仿佛是听到了展元的祈祷，苏念雪樱唇轻启，直接念了起来：

“咏柳……”

“碧玉妆成一树高，万条垂下绿丝绦。”

“不知细叶谁裁出，二月春风似剪刀。”

苏念雪恰好读完，林远堂和司马佐也恰好看完，几乎是瞬间，三位先生同时抬头，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和不可置信。

“这是一首诗歌？”

“不仅是诗歌，好像……还是七言绝句？”

“平仄（ze）相符，格律完整，确实是七言绝句。”

最后出声的林远堂沉默过后，下了定论。

“一首能让神柳震动的七言诗，这……”

苏念雪和司马佐的表情都变得精彩起来，其中似还夹杂着一些说不出的古怪。

林远堂深吸一口气，先郑重的将手中诗句收好，随即霍然转头看向了一旁正在念念有词的展元，“这首诗……是谁作的？”

苏念雪和司马佐也反应过来，当务之急是找到写诗之人，于是也齐刷刷的看向了展元。

“啊？”

正陶醉于那惊人诗词中不可言说意境的展元，猛地回过神来，就见三位先生正用亮得吓人的目光盯着自己。

“我……我也不知道啊……”

展元满脸茫然。

“君子言，诚者，圣人之本，百行之源！”

林远堂目光一闪，沉声道。

展元心中大惊，没想到林先生为了查清真相，连这种不常规的手段都施展出来了，却还是身躯一直，不由自主的答道：“回禀先生，弟子不知。”

“没说谎……”

司马佐和苏念雪见状都皱起了眉头，两人不约而同的走到了石台边上。

“今日可有谁来东院石台作过文章？”苏念雪出声询问。

一番迟疑后，有弟子率先举手，“回先生，我晨时来过……”

“作的什么文章？”

“是……是效仿君子《修身三论》写的一篇论文，内容是……”

“内容不必说了，还有其他人来过石台吗？”

很快，又有几个弟子纷纷举手，但他们所作的文章和这篇《咏柳》全都对不上，等到无人再举手，苏念雪和司马佐又是失望又觉得理所当然。

毕竟学堂弟子们的斤两都摆在这里，真有谁能写出这种水准的七言绝句，他们早该发现了。

展元也在暗自纳闷，怎么没人承认呢？

难不成这首诗是凭空诞生的……

就在这时，对着神柳沉默了半晌的林远堂好似想起了什么，他忽的看向展元，“刚才除了你之外，这石台上可有其他人出入，任何人？”

苏念雪和司马佐不明所以的回身看来，不是已经问过展元了吗，他们一时间却没有注意到林远堂两次问话的差别。

而林远堂“君子当诚”的余威犹在，展元不自觉的就挺起胸膛，大声答道：“先生们来之前，我只见到王归璨上过石台，但他已离开学堂……”

对不住啊，王二郎，我也不想出卖你，实在是林先生不讲武德啊！

展元心中暗叹，不过转念一想，好像也没什么大事，毕竟不是因为王归璨这神柳才发疯的……咦，王归璨？

展元一怔，随即赶紧将那荒谬绝伦的念头赶出脑海。

这等惊天地泣鬼神的七言绝句，怎么可能是一个都没接受过正经学堂教育的摊贩能写得出来？

而且刚才自己离开那会并不久，时间上也不对。

那……到底会是谁呢？

迫切想知道真相的展元在苦思冥想，林远堂却是眼神变幻，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“王归璨是谁？”苏念雪和司马佐听到了两人的对话，都好奇的看了过来，苏念雪问道，“学堂弟子中好像没这个人吧？”

“他是王元清的胞弟，刚才来学堂接纳王元清的遗物……平日里摆摊为生。”

展元知道两位先生想问什么，便解释道。

“哦。”苏念雪和司马佐一听到最后一句，顿时失去了追问的兴趣。

“将学生们都带回主楼吧，课业照常，有劳二位先生暂且操持，我出去一趟。”

此时，林远堂突然开口说了一句，等苏念雪和司马佐应下后，他便直接出了东院，朝学堂外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