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4 熟人

直到离开素雪楼，离开庐城，苏晓墨仍然很惊讶。难怪庄子寻要把媚世他们安顿在这里，这里的城主华初竟然也是破道境，而且与庄子寻是至交好友。

华初，已过不惑，但庄子寻说，除了落仙宗宗主柳白鹤和琼华岛岛主叶江竹，天下间没有敌手。苏晓墨在离城时才见到他，他与庄子寻遥遥相望。不知为何，苏晓墨竟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，也许这就是庄子寻愿意把素雪楼安顿在庐城的原因吧。

永安，是中原最繁华的都城。苏晓墨和庄子寻终于进了永安城门。

这里的确比以前到过的任何一座城池都热闹，人多马多，街道更宽，商铺更密集。

“走，城东的小广场去不去？”一个男子低声问同伴。

他的同伴神秘一笑：“又有弃灵要被公开处决？这回是什么事？”

“还能是什么，弑主呗！”

“不去不去，每次都差不多，也没什么新花样。”同伴不耐烦地挥手。

男子拉住他的胳膊：“快去吧，这回可是娱馆里的红牌灵公子。”

两个人从苏晓墨身边走过，还在讨论城东的小广场。苏晓墨仔细看着他们的背影，问庄子寻：“他们是灵师吗？”

庄子寻也留意到他们，摇摇头。

“可他们说起弃灵时的语气……”

“很轻松？”庄子寻盯着她的眼睛，认真告诉她，“晓墨，永安和其他城不一样。这里的娱馆最大，这里的弃灵最多。老百姓早就见惯不怪。”

过了一会儿，他又说：“其实，这里也有很多看上去很自由的弃灵。比如，你看那边。”

顺着他手指的方向，苏晓墨看到一个穿金戴银的男子，谪仙一般的面容，眼神却畏畏缩缩，笑容更是一分不减。这应该是弃灵吧。

因为一大桌子人，只有他一个人站着。不知说起什么，一桌人都在笑，只有他的笑容忽然僵了。金袍男子不知说了什么，他低下头。一桌人都目不转睛地看他，金袍男子忽然也转头看他。他的身子瑟缩一下，终于抬起头，走到大街上，脱掉外袍，粉光一闪，他的耳朵竟变成了兔子耳朵。然后，他跳起舞来。

苏晓墨惊讶地看着他，他的眼中竟隐隐含泪，面颊绯红。这时，那桌人不知怎么又哈哈大笑起来。

“你看，就算看起来再自由，就算吃得好住得好，归根结底，不过是玩物！”

苏晓墨觉出他的压抑的愤怒，她也觉得胸口闷闷的。可又不知该怎么做，只好跟着他继续往前走。身后的笑声不曾减弱，连街上的行人似乎也献出笑声。

“快走！”

忽然，一声怒吼，伴随着啪地一声，吓了苏晓墨一跳。她回头看去，只见两个穿红衣的男子正挥着鞭子驱赶几个人。那几个人像肉串一样，拴在一根长绳子上，披头散发，破衣烂衫。一声鞭响，被抽中的人一个踉跄险些摔倒，连带着前后的两个人也都站不稳。紧接着又是一道鞭子。

那人竟像疯了一般，直往苏晓墨这边冲。路人纷纷惊退，鞭子也越来越凶。

苏晓墨本能地想走过去，扯断那人的鞭子。庄子寻紧紧攥住她的手腕。眼看着那几个人越走越远，周围的人群并没有被吸引住半分目光，依然有说有笑。

庄子寻的眼睛也一直在那几个被驱赶的人身上。苏晓墨忽然觉得不对劲，那人似乎还频频回头。

是阿英！

苏晓墨十分诧异，怎么会是阿英？恶灵村离这里十万八千里，他怎么会出现在永安？

“那人，是不是有点像阿英？”她迫切地抬头去问庄子寻。

庄子寻犹豫一下，终于点点头。

苏晓墨失望地深吸一口气，真的是阿英！

她的心里乱极了。为何阿英在这里？是他偷着跑了，还是他弃灵的身份被发现，被抓了？如果是偷跑还好说，如果不是，那恶灵村的其他人呢？难道大家都被……

她被自己的想法吓懵了，求助地望着庄子寻。

庄子寻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，小声说：“悄悄跟着，晚上去找他。”

苏晓墨一路上都有些失魂落魄，眼睛一直盯着阿英他们的背影，生怕跟丢了。眼见他们进了一间大宅的侧门，两个人沿着墙转了一圈，这宅子不大，正门上挂着“蓝府”两个字。

两个人就近找了家小摊，坐下边喝茶边等天黑。

“店家，这个蓝府可真气派，不知道里面缺不缺干活的下人啊？”庄子寻笑着问小摊的老板。

老板是实在人，笑了：“公子真会开玩笑，就您这身衣服可不便宜，还想做下人？”

庄子寻低头一笑，拿出一张银票，放在桌上：“店家慧眼。这蓝府可是什么大家族？”

“那也看和谁比，要是跟公子您比啊，可是差远了。”说着，他伸手要拿银票。庄子寻的茶杯一落，正压在银票上。他讪讪收回手，仔细想想，才道：“要说还挺神秘的，半个月前忽然就改成蓝府了。以前的李员外一家不知去向。这蓝府的人好像不多，很少出门。就算出门也是眼高于顶，笑模样都见不着一个。没准是那个暴发户，要不就是有什么病，见不得人。”

庄子寻一琢磨，这才重新端起茶杯，也不喝，就端着。那老板慢慢伸手试探，见他没反应，这才飞快地抽走那张银票，乐呵呵地退下。

他不经意回头，见苏晓墨发呆：“怎么了？”

“嗯？”苏晓墨回神，表情仍有些疑惑，“刚刚那个人的样子好熟悉，可就是想不起来。哦对了，你问到什么了？”

庄子寻无奈摇头。

看来只能等天黑，自己去探。苏晓墨不怕，这种事她轻车熟路，更何况，这次还有庄子寻在身边，就算是刀山火海，她也相信庄子寻能带她全身而退。

天，渐渐黑了。直到全黑透，两个人才悄悄翻墙进了院子。

这里果然如小摊老板所言，的确人不太多，进来半刻钟，连个守卫都没有。

忽然听到说话声，两个人朝声音摸去。

嚯，这不是老熟人嘛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