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章 风起烟柳

待胡馨儿进了柳叶巷,身后跟着的几位布衣汉子,才悄悄隐入人群,散去了。

她推开门,看到家中有些凌乱,眼睛一亮,快步进了屋内,果真见自家兄长背对着他,坐在正堂。

她喜道:“哥哥你回来了!”

胡生背影一顿,缓缓回过身来,胡馨儿惊呼一声:“哥,你这是怎么了?!”

他双颊深深凹陷,眼下也是掩藏不住的青黑,憔悴无比。仔细看去,胡生的身体还在微微痉挛,胡馨儿捂住嘴,不过十几日不见,他哥哥怎么……怎么变成如此情形了?

她知道哥哥总是做一些危险的事情,可从未这样过!

胡生张了张嘴,半天才说出一句话:“这几日没休息好而已。”

许久未曾开口,他的声音都变得沙哑起来。

胡馨儿眼睛一下子红了,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,坐在椅子上的胡生微微蹙眉,胡馨儿见此,赶紧擦了擦眼泪,哥哥最不喜她这个样子了。

她深呼一口气,说道:“我……我去煮碗面。”

胡生点了点头,没有说话。他瞧着胡馨儿的背影,一直紧攥着的手才松开来。

胡馨儿煮面的功夫,一辆马车停到了胡家的门口。

马车上下来一位管事样的中年人——正是孟冬。

他直直进了院内,笑着向胡生打了个招呼:“胡护卫,近来可好?”

胡生低垂着眉眼,没有说话。

孟冬倒也不生气,自顾自地进了房内,坐在了胡生对面。

他从袖子中拿出一个小瓶子,放在了桌上:“这是小姐要我给你的,每月一颗,可压制疼痛。”

胡生瞥了他一眼,孟冬也不再卖关子,说完了接下来的话:“但是每月十五月圆之时,那份疼痛将会是现在的三倍。”

他点了点桌子:“所以……吃不吃在你。”

胡生心下嗤笑一声,伸手拿过瓷瓶,动作即使缓慢,却也坚定地打开,倒出一颗咽了下去。孟冬暗道一声好汉,深深看了他一眼,拱手告辞。

孟冬刚刚出门,便碰到了端着面过来的胡馨儿,她吓了一跳,手中的碗差点飞了出去。

孟冬后退了两步,连忙道:“在下是安王府的管事,奉小姐之命来探望胡护卫。”

胡馨儿低着头,哦了两声,绕过孟冬进了门。

孟冬挑了挑眉,不知想到什么,回头朝着胡生道:“胡护卫可是快好起来,不然等小姐急需人手的时候,你不在,就是大罪过了。”

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胡馨儿将面推到胡生面前,不知说些什么,只好想了个由头。

“护卫?哥哥你做了护卫了?”

胡生拿起筷子,不在意地嗯了一声。胡馨儿则是想起什么,自言自语道:“安王府的小姐,是姓秦吧?”

不知又想到了何处,她笑了笑:“怎么可能呢。”

胡生吃面的手一顿,但什么也没说,咽下了口中有些滚烫的面。……

清明将至,安王妃没了闲时,与兰姨娘准备清明祭祖事宜,军中也放了假期,各自回家扫墓祭祖,这就成了安王府中除了安王之外,都有事可做。

往年秦琮秦薇两人会与下人一道修剪府中的柳树,裁下的柳枝会分发到府中各处,做驱鬼辟邪之用。

今年又加上了一个秦韶,安王因为被安王妃嫌弃,赶出了屋子,也背着手加入了。一家人各有各的忙处,直到清明节前日,才松了口气。

秦家草莽出身,秦韶祖父封王后,到了西曜不久就去世了,安王秦衍对爷爷奶奶也并没有什么印象。因此秦家就只有老安王夫妇的墓需要扫,也无需开祠堂,祭拜祖上等繁琐事务。

兰姨娘挥着帕子,在门口送走了一家人,安王打马在前,秦韶与安王妃一辆马车,秦薇秦琮两人一辆,一路无言地到了地方。

老安王夫妇被葬在了西曜城内的一座小山丘上,摆上祭品,虔诚祭拜一番,之后亲自拔草添土,将墓地打扫干净。之后秦韶几人就可以回去了。

安王每年清明祭拜过后,都要在这里多待一会儿,安王妃本想送秦韶回去之后再来陪着安王,只是秦韶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,拉着秦琮秦薇的手道:“母妃放心吧,我与琮弟琮妹一道回去。”

安王妃想了想也是,以往秦韶不愿与薇儿韶儿一起,现在既然他们三个关系好了,她也能放心了。

马车三个人挤不开,秦薇得意地一抬头:“你自己去后边的马车吧,我要与长姐一起。”

秦琮呵呵了几声,没理她,而是朝着秦韶说道:“长姐,有事叫我,我就在后面。”

秦韶笑了笑:“好,放心吧。”

端月拉下帘子,秦韶道:“端月,拿些点心出来,给薇儿尝尝。”

端月依言从马车的暗格中拿出点心。

秦薇搓了搓手:“长姐,你也太贴心了吧,竟然还带了点心。”

“怕路上无聊,有些小点心解解闷也是不错的。”

点心小巧精致,秦薇忍不住食指大动,小心翼翼拿了一块花朵样的点心:“这么好看我都不好意思吃了。”

她尝了一口:“好吃,长姐你是不是又自己研究了啊,怎么跟我平日里吃的不一样啊。”

秦韶笑了笑:“是加了些料,你喜欢就好。”

“桐月,拿些给琮儿送去。”

“哎!”

桐月装了些点心,给秦琮送了去,看到琮少爷吃下去才回来复命。

两人闲聊着,秦韶撩开了车帘:“到了柳林了啊。”

烟里丝丝弄碧,柔条千尺拂水,好一处春意盎然的景色啊。

她笑了笑,回头看不由自主打哈欠的秦薇。

“薇儿莫不是困了?”

秦薇揉了揉眼睛:“没有,没困。”

但话还没说完,就已然睁不开眼了。

秦韶扶着秦薇睡下,拿出准备好的毯子给她盖上:“困了就好好睡吧,马上就到家了。”

秦薇睡意朦胧的开口:“那到了,长姐你叫我啊。”

“好。”

秦薇露出了个笑,安心的睡着了。

秦韶望着她的睡颜,光线明暗变化,看不清神色。

“停车!”

秦韶伸出手,端月搀扶着她下了马车,马车前,是早已等候在这里的孟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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